五月初十,阴。
清晨的白雾笼罩着龙井关,空气之中夹带着一丝微凉。
城头之下,堆积的夯土越来越多,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达到一人之高,似乎轻易就可以攀岩而上,只不过这些夯土全部变成了暗红色,被鲜血完全沁透。
绵延不绝的长城之外也是一片暗红,入目皆是疮痍。
城外的树木几乎全部砍伐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蒙古军帐,压得人喘不过气。
龙井关城头之上,弥漫着一种血腥,恶臭夹杂在一起的味道,直令人恶心作呕。但是城头上的将士们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皆是面不改色,没有多余动作。
迎风飞舞的军旗之下,京营总兵马世龙伴随着一众将士立于城头,神色凝重。
今日,已是这些蒙古人围城的第十天了。
自从率军赶至蓟镇,并抵达这龙井关之后,他已经连续数日没有下过城头,安稳的睡过一次觉。
几乎每晚都在宿在这城头之上,稍微有一点动静便会惊醒,生怕蒙古人趁黑攻城。
此等情况之下,马世龙的脸庞愈发的清瘦黝黑,眼角深处布满了血丝。
"儿郎们的士气如何?"
沉默了半晌,马世龙扭头问向自己的副将。
前几天,建奴将所有主力全部都撤到了喜峰口,令得此处关隘压力顿减,但是还没等马世龙等人高兴多久,城外的蒙古人就像疯了一般,开始不要命的攻城。
几天下来,双方损失惨重,都已经快达到了各自能承受的极限。
昨天下午,蒙古军队甚至一度占领了此处城头,后来经过一段惨烈的厮杀与肉搏,方才成功的将蒙古人挡了回去,力保城门不失。
只是,却有不少将士们为此嚎啕大哭,已然濒临崩溃。
纵然京营将士皆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但毕竟是初次临战,第一次见血,而且又是作为一支"孤军",能有此等表现已是殊为不易了。
"大人,经过一夜的休整,倒是勉强可用,没有人萌生退意.."
那名副将犹豫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其面上也是闪过一丝无奈。
战况惨烈至此,将士们还死战不退,没有人萌生退意,这已然是一个天大的奇迹了。若是放在以前,定会被大书特书。
只是眼下这般情况,却是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
随后,这名副将还看了看城外掩盖在薄雾之中的蒙古军营,面上的无奈之色更甚。
虽说龙井关地势险峻,此处长城得到过不断地休整,官军有着绝对的优势,但是城外的树木已然被蒙古人砍伐的七七八八,打造出了各种攻城器械,并且硬生生的用尸体堆积出了一道防线,并借此堆积夯土。
城头上的火炮也是逐渐的失去了作用。
明军能坚守至此,全赖马世龙统兵有方,再加上京营的将士们皆是接受过良好的训练,方才一直没有败退。
若是换做除了京营之外的任何一支军队在此驻守,恐怕这龙井关早已沉沦在蒙古人的铁蹄之下。
但是蒙古人也不是傻子,多日以来,夯土已然快堆到城下了。
"这些蒙古人估计是坐不住了.."
又是沉默了半晌,马世龙有些艰难的开口。
他大概猜到了这些蒙古人如此疯狂的原因,想来定然是那建奴见那喜峰口久攻不下,只能寄希望于蒙古人这里了。
唇亡齿寒之下,也不容这些蒙古人不拼命。
不过只要喜峰口没有被攻下,那便是一个好消息..
只要自己能守住这龙井关,不出几日,便会令蒙古人与女真人无功而返..
一念至此,马世龙转头望了望身后的士卒们,不由得为之一叹,人越来越少了。
...
...
薄雾渐渐散去,无数蒙古人自营帐而出,拿起自己的兵刃,默默向着远处集结。
营地中间,科尔沁部首领奥巴脸色阴霾,眉头紧皱。
前几天,努尔哈赤派人从喜峰口传信,言说战事不利,令他尽快拿下这龙井关,以谋后事。
不然,他大金与科尔沁部未得丝毫财物不说,还要狼狈退回辽东,对于他们二人各自在族中的威信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尤其是对奥巴来说,族中觊觎他这个位置的族人不知凡己,倘若他真是无功而返,灰溜溜的跑回科尔沁草原之上,定然会威胁到他的统治。
这几天来,城外的树木几乎全都被他砍伐殆尽,用以制作了攻城器械,但是那座摇摇欲坠的小城,却是始终屹立不倒,着实让他为之发狂。
不过这些天的攻势,也不是全无成效。
那城中的火炮已然大大失去了作用,明军的箭矢也远没有之前犀利了,估摸是快消耗殆尽了,就连滚木巨石,也已经两天没有见到了。
唯有那"金汁"着实让他恶心,厌恶至极。
"儿郎们,今日便是破城之日!"
"让明狗重新回忆起被我等支配的恐惧吧!"
猛地,奥巴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冲着身后刚刚集结完毕的蒙古军队,厉声喝道。
前些日的攻防战中,他刻意的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