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黛依言下车，被他握住手，亦步亦趋跟上他步子，语声迟疑：
“究竟是什么人啊？就这么空手来吗？若是长辈的话...”，总该拎些礼数吧。
“犯不上，让他开张做生意，送银钱便够了。”
沈顷声线淡漠，一手推开院门，微微低头，长腿迈了进去。
苏黛闻言缄默，也跟着他跨过门栏进了院子。
四方大的小院儿，光秃秃的什么木植都没有，干净整洁一目了然。
北屋正房，堂屋的门帘低垂着，正月底的天，外头气候还寒凉着，堂屋东侧的窗棱，却半支着，屋里人也不知怕不怕冷。
苏黛心下正想到这儿，忍不住微微低头偏首，往支起的窗棱处打量。
正此时，就瞧见窗子里探出一只手，将窗扇推高了，露出张脸来。
是个留着辫子，头戴瓜皮帽，面上戴圆片儿黑墨镜的老爷子，正唇面带笑面朝着这边儿，开口说道：
“今儿一早出门摆摊儿前，老朽卜了一卦，算到会有贵客登门，特地在家中等您来呢。”
“没成想，来的竟会是沈二爷，失迎，失迎啊，二爷见谅。”
苏黛方才第一眼就辨出这该是个算命先生。
对方这一开口，果然让她料对了。
她不由唇瓣微嚅，看向沈顷。
小哥带她来见算命先生？
这是何意？
难不成是不信她八字里‘红颜薄命’的说道，想再找个人仔细看看？
沈顷没看她，只踱着不疾不徐地步调，侧目瞧着窗子里的老先生，绯薄唇角牵出抹淡泊笑意。
“哦~，刘老爷子为等‘贵客’登门，摊儿都不出了，这倒耽误你一日生计了，看来是算出来，今日要从爷这儿，赚上不薄的一笔。”
刘老爷子手支着窗棱，徐徐笑了一声。
“不怕二爷笑话，上回没赚成，老朽便一直惦记着呢。二爷倒是没让老朽等太久，话不多说，咱们进屋聊，二位贵客，快请进。”
说罢，将窗扇稳稳拉上了。
苏黛眼睫轻眨，挽住沈顷臂弯，踮起脚尖儿，凑到他耳边悄声低语：
“他可是眼睛不好？”
沈顷无声轻笑，“看出来了？”
小姑娘倒是眼睛极厉。
苏黛抿唇一笑，又悄悄声说，“但他耳朵却很灵，隔这么远，我们在院门外说了两句，他竟然笃定，来的是‘二位贵客’。”
眼睛瞧不见，即便是听到有人交谈，怎么不猜是三个人，四个人？
非富即贵之人，出门在外，谁不带几个随从的？
这老爷子就语气笃定到，来的是两个人。
沈顷修眉轻挑，拍了拍她手背，提脚往前走。
“兴许是算到了。”
苏黛不置可否，又拽住他，声线轻悄叮嘱：
“瞧他方才语气殷勤的，这是打算一会儿狠狠宰咱们一笔呢，小哥，开张做生意，虽说是看菜碟报价的，但也不能太亏心了，一会儿他要狮子大张口，可不能惯着他。”
这几句斤斤计较的，沈顷不由被逗乐，他眼底笑意加深，颔首低应，语声戏谑。
“行，爷知道了，砍价的事儿，一会儿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好笑的摇摇头，一手挑起垂帘，带着苏黛进了屋。
这丫头，颇有几分‘噬财’的秉性在身上。
不过这趟来，若是这老爷子有真能耐，能给他解决的了这件大事。
花多少银钱，在沈顷看来，也都值了。
进了屋，刘老爷子就立在东窗下的桌案前，当先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开口。
“二爷和姑娘请坐，老朽没记错，应是苏姑娘。”
苏黛月眸微眯，“刘老先生知道我。”
刘老爷子笑了笑，“自是知道的，给沈二爷择良缘，那些姑娘八字，都是送到老朽这儿来看的。”
“何况，上回沈二爷，曾亲自来过一趟，问过姑娘的事儿。”
苏黛眸光微动，侧目看向沈顷，浅笑轻语。
“我记得，摆摊儿算命的，看八字，大多数是不问人名讳的。”
因为这玄学一说，很是玄乎。
而且有时候来看八字的，不一定是给自己看的。
既然找的是眼瞎的算命先生，有些人，也定是因着不愿让人知道八字是谁看的，看的又是谁的八字。
沈顷下颚点了点，接话解释，“爷告诉他的，算命么，提供的越多，算的越准。”
刘老爷子捻着枚铜钱，缓声笑了笑。
“正是，所谓八字是人之先天命。”，他说着指了指头上，“那是上头定好的。”
“但这名字，则是后天命，搭几分运道所左右。”
“故而，这八字加名讳，合起来才是真命格。”
“所谓‘命运’二字，彼此息息相关，全都拨不开，命数随运道而变，才有那许多人，为改命数，而先改名讳。”
苏黛听言，领悟点头，含笑接话：
“明白老先生的意思，正如乡下人取贱名，图个贱命顽固好养活，富贵人家取个贵名，寄托个前程似锦光耀门楣之意嘛。”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