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衡出现在梅园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偏偏的还碰见薛照和谢云烟那样的事,这样的巧合…也太凑巧了些。
而且,他大半夜的去梅园做什么?
沈之衡知道谢云迢定然会问他,所以他也并不慌,他抬头:“回殿下,我去梅园是去做一件私事…并不是有意听到那样的密事…”
他和谢云迢确实是偶遇。
缘娘的头颅就被他埋在那棵梅树下,偏偏凑巧就碰见了谢云迢,还听到了那样的私密事。
他对那些事情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偏偏就让他听到了。
“私事?”谢云迢慢慢起身:“你最好老实告诉本宫,你去梅园做什么?”
谢云迢没有办法对沈之衡完全的放心,她深知此人的本性,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杀禁军,谁知道他又在谋划些什么事情?
况且,他今天还听到了薛照和谢云烟的私情…这事关皇家脸面,也关系到她的脸面。
她这个尊贵的长公主…
集万千宠爱和尊荣于一身,天下任何东西只要她想要就都能得到。
天上的月亮她都可以够着。
可是她的夫君不爱她,更是与她的皇妹有那样的私情…
沈之衡会怎么笑她这个尊贵的公主殿下?
谢云迢摇摇晃晃的走到沈之衡面前,她微微弯下身子捏住沈之衡的下巴使他被迫抬头与她对视。
四目相望。
混杂着酒气与清香的味道萦绕在二人身边,沈之衡僵硬了一瞬:“殿下…”
谢云迢还不大清醒,她道:“本宫在问你话…”
她的声音低沉,因为喝醉了的缘故语气很慢,不像是在质问反而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
温热的气息让沈之衡心中莫名发痒,下巴传来的温度更是要将他烧着一般。
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谢云迢扑闪的睫毛。
红唇微启温热的酒气混杂着她身上的清香扑面而来,那一刻,沈之衡好像也要跟着醉了。
他与她对视,而后轻声道:“殿下,我去梅园是去取缘娘的遗骨。”
谢云迢微微眯眼,似乎是在回忆缘娘是谁?烈酒侵蚀了她的脑子,让她头脑有些不清晰。
想了一会才想起来缘娘是谁…
她放开了沈之衡,“缘娘子…”
那个死在杨家手里的可怜女子。
沈之衡继续说道:“我把缘娘子埋在了梅园…马上要回汴京,我想带她回去。”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这样解释倒是也合理。
她扫了一眼跪着的人,又看了看外面不知几更的天,天上无月,外面的灯光也熄了。
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就如她的前路,也是沈之衡的前路。
都是黑的。
今晚她是喝多了,但是跟薛照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出自真心,她恨他,她想让他死。
皇权,帝位,这些她都想要。
可是太难了,薛家,杨家这两座大山岂是能轻易劈开的…
这皇权斗争,权利博弈,要是赢了就能走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但是若是输了就会是跟上一辈子一样的下场。
可她没有退路,她必须要往前走。
薛家,杨家,就好像是架在她,架在她阿弟,架在整个谢氏皇族脖颈上的尖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动手。
只有到了那最高的位置上,才能真正的活着。
谢云迢望着窗外说道:“今晚的事你都看到了,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很可怜?是不是觉得本宫很可笑?”
…
她转身坐回了软榻:“本宫当年跪在承乾殿求圣旨执意要嫁给驸马,成婚之后对他百般顺从讨好却依旧不得他的欢心,成了汴京的笑柄,本宫的驸马作践本宫的真心,本宫真心以待的皇妹与本宫的驸马有私情…”
她声音平淡无波澜,仿佛这些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旁边的烛灯要灭了,她拿起旁边的夹子将灯火的芯夹了上来,黯然的烛火瞬间就亮了。
她放下夹子看向沈之衡,“你觉得本宫是不是笑柄呢?”
是满汴京城的笑话,是整个皇室的笑话。
乌云被风吹散,落下一点月光。
月光透过菱花窗,谢云迢的影子被照了出来,照在一旁的屏风之上,影影绰绰,很是漂亮。
安神香静静的燃着,云纹一般的缭绕,很是朦胧。
谢云迢无意识的笑了笑,这是她的错,她识人不清,她荒唐至极,愚蠢无比。
上辈子谢氏的悲剧,她那可怜的阿弟…她身为大朝的长公主却德不配位,皇家的颜面她弃之不顾,长公主的责任她从未尽过。
这些是她的错。
她深知上辈子的自己罪无可赦,所以老天爷给了她这辈子也算是赎罪。
沈之衡抬头,他道:“殿下,您不是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