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已过,外面夜色苍茫,漆黑一片。
李宫令撩开薄纱的围账,给里面的紫金雕花香炉点了香,一缕缕青烟从炉子中飞了出来,整个殿里都弥漫着安神香的味道。
殿内的门被打开,一身白衣的沈之衡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穿太监应该穿的蓝袍子,只是一件普通的白袍,却被他穿出了不凡的感觉。
有的人穿锦衣罗袍却依旧不堪,有的人穿粗布破衣却似谪仙。
他就是那样的人。
一身白袍显得他身形清瘦,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容颜俊逸,一身白衫,纤尘不染。
沈之衡走进内殿,恭敬的朝着太后行了一个礼。
他跪在软榻之上,恭敬的磕了一个头“奴才沈之衡给太后请安。”
太后坐在软榻之上没有言语,而是在垂眸打量他。
太后的目光很是平静,她对这个罪臣的儿子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是徐连州拼死拼活也要护下来的人倒是让太后对他有些高看。
探花郎也不是谁都能得的,他确实不一般,只可惜有了沈忠那样一个爹。
李宫令在围账和几个太医和宫女轻声说话,围账里的谢玉淮还没有醒,不停有宫女来回走动送药。
谢云迢眼波闪了闪,不动声色的瞧了沈之衡一眼,太后不说话,她也自然不能开口。
“你就是沈之衡?”太后靠着软榻,目光逐渐犀利“听说是你把太子从山上救下来的?”
沈之衡垂着头,低声回道:“是。”
“嗯”太后点了点头,慢慢摩挲着手里的手钏,她问道:“真是好巧啊,禁军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太子,偏偏让你找到了,你个行宫的奴才…”
太后语气冷然:“怎么会跑到后山围猎场去呢?!”
谢云迢微微眯眼,随即目光落在地上跪着的青年身上,这也是她想问的问题。
刚才着急没有仔细想过为何沈之衡这么凑巧的救了她的阿弟,明明他应该在行宫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后山的围猎场呢?
如果是碰巧的话那还未免有些太过凑巧了,如果不是…
谢云迢目光幽深起来,凭借着上一辈子她对沈之衡的认知,倘若这是他有意为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上辈子他竭尽所能攀附权贵,一步步的往上爬,倘若这也是他往上爬的一环呢?
谢云迢轻轻瞥了沈之衡一眼,此人心计颇重,如果真是这样,倘若他敢拿她阿弟做棋,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殿内安静至极,只有围账那边隐约传来几句小声的说话声。
沈之衡微微抬头,他面上一片淡然,即使面对太后的质问也没有丝毫惊慌。
他扬头回道:“回太后,玉台行宫后面的围场每日都会派人去巡山的,虽然这是玉台行宫禁军的活计,但是禁军有时候忙,就交给了我们这些奴才来干,恰好最近都是我巡山,所以才会这么碰巧。”
玉台行宫后面的围猎场,一般都是禁军把守的,同样也是由禁军看管。巡山这事一般是轮不到在行宫里面当值的奴才的。禁军犯了懒,把这活计交给行宫里的奴才。
巡山可不是好活计,这大雪天气进山冻死人不说,一座山那么大,禁军有马一天就可以寻完,这没有马靠双脚走,一天一夜都不可能走完。
沈之衡是新来的,自然被派去干这活计。
太后没有言语,只是敲了敲桌角唤了李宫令过来。
李宫令撩开围账走了出来,就听太后吩咐她把玉台行宫管事的太监召唤过来。
李宫令没有多言语,匆匆的去了。
“你说的若是真的,那么救了太子自然有奖赏,若是假的”太后收了手中的手钏,淡淡道:“哀家要你的命。”
沈之衡垂眸:“奴才不敢欺瞒。”
太子身份贵重,今日一事,绝不能轻飘飘的过去,一干人等都得查个干净。
尤其是救了太子的沈之衡,此人毕竟是沈忠的儿子,谁知道他有没有别的心思?
谢云迢抿了一口热茶,她深知沈之衡心思缜密,他若是这么说那定然不会有假,就算是有也不会查出什么。
她歪靠在椅子上,目光复杂的看向沈之衡,不由的想起上一世,他也是从重重困境之中一步步爬上来的。
他的心思和心计,是谢云迢猜不透的。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沈之衡谨慎的看了她一眼,两人四目相望,他瞬间就收回了眸子。
李宫令带着玉台行宫管事的回来了,那管事的穿着一件绿袍子,也许是走的匆忙,绿袍子上面还沾着飞雪。
他见着太后慌忙跪下:“奴才冯正给太后娘娘,公主殿下请安。”
冯正虽然是玉台行宫的管事,可是这一年也就见一次宫里的贵人,他还是第一次见着这种阵仗。
太后道:“你们內宫的人也得去后山巡山?”
冯正一顿,他不由得瞟了一眼跪着的沈之衡,沈之衡救了太子的事整个玉台行宫都知道了,眼下这沈之衡可就是大功臣。
冯正是玉台行宫的管事的,之前仗着自己管事的身份很是瞧不上沈之衡,所以禁军把活计给他们內宫的人,他就把这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