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宫令领了旨意,俯身退下。
外面天色不早,谢云迢也起身行礼告退。
此一日,沈之衡的命运也被定了下来。
出了内殿,浑身就冷了下来,明月拿了一个温热的汤婆子塞进了谢云迢的手里,“殿下,外面又下雪了,您拿着这个,暖和暖和。”
温热的汤婆子入了手,冰冷的手瞬间就暖和起来,她轻轻的呼了一口气,那口气竟然直接变成白雾。
外面天渐渐的黑了,明月挑着一盏宫灯再前,一堆丫鬟跟在谢云迢的身后,刚走到永寿宫门口,突然撞见了一人。
“谢云烟…”
只见永寿宫门口,两个宫女挑着宫灯站在大雪里,宫灯随着风雪晃动,一女子在纸伞之下静静的站着。
她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宫女给她撑得伞上已经落满了雪,她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袄子,下裙穿了一身纯白百花裙,外罩纯白色大氅,上面似乎用着银线绣了一些花纹,宫灯一照,闪闪发着暗光。
头上的银簪亦是如此,暗红色的珠翠随风轻摇,算是纯白之中唯一一点亮色。
黛眉如画,杏眼含烟,脸色白的胜过雪色,静如娇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
美虽美,但是不明媚。
正是朝阳公主,谢云烟。
德安皇后孕有一子一女,可能是她的身子不行,所生的子女身体都不好。谢云烟常年多病,明明封号为朝阳,却宛如落日,总是病着。
德安皇后的另一个儿子,八皇子、谢朝川更是被太医断言活不过十八岁,一出生便被送去了皇寺、镇安寺静养,那孩子也确实没有活过十八岁。
“皇姐!”
谢云烟见着她出来,顿时就亲昵的喊了一声皇姐。
谢云迢脸上一片肃然,毫无笑意。
上一辈子,她和谢云烟的关系也还可以,武安帝的子嗣少,统共就十几个皇子皇女,她们面上也算是和睦。
只是那个时候她太傻了,竟然没有看出来谢云烟和薛照的私情。如今想想,如果不是因为谢云烟,薛照会带着薛家帮皇后谋反吗?
如今再看谢云烟这幅亲昵的样子,她只觉得有些恶心,甚至懒得搭理她。
谢云烟见她不说话,不由得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皇姐?”
谢云迢神色淡淡,看她宛如看地里烂泥,脸色都冷了下来,索性漫天飞雪,看的模糊。
她握了握手里的汤婆子,随后道:“皇妹,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在殿外站着,不进去呢?”
谢云烟脸色一僵,太后让她在殿外侯着,她便一直等着,原以为太后是有事,可是看见谢云迢出来,她便知道,太后不是有事,只是不愿意见她罢了。
“我来见太后,未曾想…皇姐在里面。”她语气轻快,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太后偏心谢云迢这事满宫皆知,倒是犯不着生气,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却没有表现出来。
谢云烟面上带笑,“几日未见皇姐,皇姐和驸马近来可好?想必定是和和美美的。”
问皇姐,还不忘问驸马,她明明知道她和驸马感情不合,还说什么和和美美。
谢云迢心中冷笑,谢云烟这点心思,她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本宫一切都好…驸马嘛…近来也不错,本宫给他纳了一房贵妾,是卢阳陆氏的孙女,侯门嫡女,是个才女呢,薛老夫人很喜欢,明日便要进府了。”
“卢阳陆氏的女儿做驸马的妾室?”谢云烟有些惊讶,惊讶之后还有些失落,薛照又要纳妾室了,这次还是个侯门嫡女。
谢云迢理了理大氅,看着谢云烟渐渐变了的脸色,笑道:“皇妹若有空,改日可以来府中看看,是个漂亮的美人呢!”
谢云烟脸色越发白,她心中空落落的,对谢云迢的话也只是敷衍着听着。
“那皇妹便进去吧,这外面这么大的雪,身体要紧。”谢云迢伸出手来给谢云烟拍了拍大氅上的飘雪,谢云烟未曾想过谢云迢会有这样亲昵的动作,顿时就僵了僵。
刚想说话,却见谢云迢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风雪之中,只能看见她翻飞的大氅,无数丫鬟簇拥着她,消失在风雪之中。
在宫中能有这么大排场的公主,也只有她谢云迢了,她是长女,亦是嫡女,生来就比别人高一等。
生来就是大朝最明亮的月亮,最尊贵的公主。
“太后娘娘真是的,既然让长公主殿下在宫里那么久,为何不让公主您进去?这大雪天,您身子本来就不好,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
一个女史在谢云烟耳边抱怨,谢云烟回神,转身就给了那女史一巴掌,这一巴掌把那女史打的懵了一瞬。
“公主…”
谢云烟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议论太后?不想活了!”
那女史顿时跪地求饶,谢云烟面上一片冷色,跨步进了永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