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没想到谢云迢会让她一起乘马车,毕竟公主身份尊贵,能与公主殿下同乘一辆马车,那是莫大的荣耀。
可是这大雪天气,要是不坐谢云迢的马车,她今晚怕是要走回汴京了。
最终,陈夫人还是上了谢云迢的马车。
公主的马车是皇帝赏的六驾车马,里面宽敞又暖和,还摆了一个小桌,小桌之上放着一套茶具,旁边放着一精致的鎏金香炉,香炉炊烟袅袅,檀香扑鼻。
马车内的软垫是用祥云锦做的,柔软无比,一匹祥云锦就要千两银子,陈夫人坐在这软垫之上,心中却有些不安。
她在这汴京听过不少这位公主殿下的传闻,有人说她娇纵刁蛮,有人说她狠毒打死小妾,还有人说她不配驸马,可是似乎又与传闻中不同。
谢云迢眉目低垂,瞟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陈夫人,知晓她心中紧张,当即就放柔了神色,再抬头时脸上挂起温润的笑意。
“本宫不是洪水猛兽,陈夫人不必拘谨。”
她声音温柔,陈夫人见她温润近人,心中也放松了不少,她道:“殿下自然不是洪水猛兽,只是殿下金贵,我不过是个侍郎夫人,殿下能这般待我,妾身感恩。”
“陈大人是我大朝的官员,勤政清廉,为国为民,本宫是大朝公主,不能为大朝做什么,大朝官员亲眷坐本宫的马车回家本不是什么大事,何谈官职大小?何须感恩。”
她这一番话倒是让陈夫人彻底安心下来,陈夫人出身贫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学过什么礼,但是在陈驰身边也算有了一些见识,现下只觉得长公主殿下与传闻果然不一般。
陈夫人道:“殿下如传闻不一样…”
陈夫人说完这话,心里顿时惊醒,只觉得自己要遭大祸。
她心里想着什么,嘴上也就顺嘴的说了出来,如今她回神,脸色顿时白了一层。
谢云迢却道:“既然是传闻,那么陈夫人是信传闻?还是信本宫呢?”
陈夫人忙道:“自然是信殿下的。”
谢云迢笑了笑,没再多言,马车晃晃悠悠,陈夫人抬头,见她满头金簪摇晃,明明贵气逼人,陈夫人却陡然觉得一阵亲切。
冬日里天黑的早,她们下山时已经将近天黑,如今马车走了一阵,外面已经不见任何光亮,只有马车前头挂的灯还在亮着暗光,四周寂静的只有风声,还有马车四角挂的银铃之声随风摇晃,格外清脆。
就在这时,马车却猛的停了下来。
前方有东西拦住了马车,那车夫哎呦一声,急急的勒了马,几头大马发出嘶鸣,谢云迢一个没坐稳差点从坐上摔下去。
好在明月和陈夫人一起将她护住,这才没摔下来。
绿棠率先反应过来,她撩开马车帘子朝外面喊道:“怎么回事?”
一旁已经有护卫前去检查,听到绿棠的问话,他赶紧回道:“前面有一人…好像…死在路上了。”
绿棠微微皱眉,随即拿了马车旁边的宫灯,跳下马车,挑灯前去查看。
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被风雪吹的忽明忽暗,绿棠上前一看,只见大雪之中躺着一个人,这人浑身是血,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面容。
绿棠用脚尖戳了戳那人,见他没有动静,当即嘱咐那护卫:“死了,拉到一旁去,回城去京兆府报官!”
绿棠是宫里出来的人,一个死人吓不到她,说完这话,她准备回马车,结果地上那人忽的动了动,紧接着,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绿棠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开来,就见地上那人哑着声音说道:“姑娘…救救命…”
这人还活着,绿棠挑了灯仔细的看了看那人,长得还算是端正,只是满脸的血污,看起来有些可怕。
就在这时,明月挑了帘子出来,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了绿棠身边的那人,当即哎呀一声,快步的下了马车。
“这怎么还有个人…”
“这人还活着…咱们…”
绿棠想问问要不要救,可是这人来路不明,万一是个坏的,怎么能上公主的马车。
明月道:“你是何人?怎么躺在这大雪地里?”
风声夹杂着飘雪,地上那人长呼出一口气,勉强回道:“我叫魏云,行州人,来汴京是告御状求公道的,结果被人追杀…”
明月和绿棠对视一眼,来告御状的?
明月又问道:“何人追杀你?”
地上那人答道:“宣平侯府。”
此话一出,明月和绿棠皆是一惊。
“先把人救上来。”
谢云迢的声音自马车里传出来,在这大雪夜里有些模糊。
她在马车里听了半天了,宣平侯府,那不就是皇后母家,宣平侯府半夜追杀人,定然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绿棠和明月让护卫把那人抬起来送上了马车。
血腥味在马车里四漫,相对于谢云迢的冷静淡然,陈夫人有些暗惊和慌张,她也是听见了那人说宣平侯府的,汴京之中,权贵无数,谁家没有点腌臜事。
只是,这宣平侯府的腌臜事可不是谁便就能听的,万一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那就是给自己惹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