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椒城东，白惊风在众将的搀扶下坐在草地上休息。
这场大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野战的双方都没有补充食物。
所以等到滁州撤回来的一万援军赶到时，两边很有默契地拉开，准备休整好再战。
天色渐渐昏暗，月亮浮上山头。
苍白的月光照在白无意的脸上，可以看到落寞的神情。
“将军，喝点水吧！”
白惊风接过碗，大口饮下清水。
两万主力折损大半，只剩五千人在援军的保护下撤了出来。
和王小二的对阵没有打赢，意味着他彻底输了。
他白衣教精锐中的精锐，在他亲自指挥下，败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手里。
今天乾军表现出来的恐怖能力，让他彻底熄灭了再战的心思。
“斥候的情况如何？打探到附近的情况了吗？”白惊风问。
“将军，褒禅山的一万人挡住了西面来的援军，估计还能撑两三天。大江上援军被王路亲自抵挡，但有不少人强行上了岸，正在朝咱们这儿汇合。”一个将领道。
“南面呢？算了，这里是个山谷，只需五千人便可守住，敌军兵力如此多，不可能放开这儿的。明天咱们向东突围，和水军汇合。”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跑了过来：
“报！”
“南侧两山之间并未看到乾军的踪迹！”
“什么？”
白惊风立刻坐了起来。
“你确定此地没有伏兵？”
那斥候拱手道：
“回禀教主，两座山上本来就布置着不少咱们的斥候，这地方的确没有人影！”
“敌军打的什么主意？这种地方为何不设伏？难道是想把咱们往乌江赶？”
过了山口不到三十里就是乌江。
白惊风拿过地图，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乌江这个地方太有名了，他总会想到项羽。
如今的境遇，和霸王倒有些像了。同样是被人十面埋伏，逼得四处跑路，从江南带出来的精锐，一战也折损大半。
剩下这些人，又能跑回去几个？
他的脑子里冒出来一个猜测：莫非王路就是在跟他猫抓老鼠，把自己逼到乌江，纯粹是他的恶趣味？
“呵呵~~~”
白惊风惨笑一声，嘴唇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他会想起了双方阵前会面时说的话，心头浮上一层阴霾。
“你叫王大山？”
“教主竟然记得俺的名字！没错，俺就是王大山。当年俺被县令的侄子追杀，就是教主旁边那个大哥救了俺的命！”
王大山指着白惊风身后一个亲兵。那个亲兵受了不轻的伤。他扯着嘴唇笑了笑，表示我认得你。
“大山，你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吗？”白惊风问。
王大山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凄凉，低头道：“俺知道。咱们被乾军包围了。兵法上说的围三缺一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你怪我吗？今天这一切都是我这个教主的错。”
“将军！”
“教主！你在说什么胡话！”
一群将领腾地站起来，面色激动。
“俺们这几万人还在等着你带我们突出重围，回到江南卷土重来呢！你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
“就是！要怪也是怪我们这些属下，没有打听清楚敌军将领的本事。和教主有什么关系！”
白惊风挥了挥手，示意众将安静。
他笑着问王大山：
“大山，要是明天我带你们打赢了大乾，咱们白衣教得了天下，那时你有什么打算？”
王大山嘿嘿一笑，脸色一红，道：
“到那时俺的军功肯定有不少，俺也要当将军，娶一个读书人家的婆姨，好让俺的娃当大官！”
众将顿时大笑不止，一个豪爽的汉子道：
“哈哈哈，你这厮忒没志气，才娶一个婆娘哪能够？多娶几个，生上十个儿子！让他们人人都当大官！”
“哈哈哈哈！”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白惊风的脸色愈发黯然，他问：
“天下还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百姓，你们都去当了大官，谁去弘扬咱们的教义呢？”
“对对对！还是将军说的对！你们这群人怎么能把咱们的教义都忘了！”一个将领道。
“等那时，咱们教义里写的天下大同可不就实现了！咱们这么多弟兄也就没白死！”王大山眼中饱含热泪，手上拳头紧握。
白惊风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他也跟着笑了笑，又问：
“大山，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白衣教的教义其实是错的？”
啥？教义是错的？
众将一愣，继而爆发出一阵欢笑。
“哈哈哈哈！”
“教主你老糊涂啦！咱们的教义怎么可能有错？”
“就是就是，教主今天是不是被打到了脑袋？怎么净说胡话！”
王大山却一脸严肃道：
“教主这话也忒没道理。看看没有白衣教的地方，那些百姓过的什么日子？要是救苦救难是一件错事，那这天下还有对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