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缘大师又没动了，沉思了好半会儿，又拿起白棋，落了盘。
山重水复，是艰难往复的探索；柳暗花明，是猝然而临的成功。
这一棋，竟是解开了死局。不得不让人惊叹。
清缘大师抬起头，才来看向他们。
“清缘大师，”宋星辞点了点头，接着道，“见棋子精妙，可否请大师指点一二。”
只见他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不紧不慢道：“前世今缘；逆天改命。红尘之中，何情能诉，不若放下执念，倒还有一念生机。否则一念俱毁，天道难容。”
苏慕声不是很明白，但宋星辞听懂了。他前世造了太多孽，这一世是他逆天改命换来的，但要是还活在过去，那样阴暗的，他也不会活得太久。
清缘大师看了他一眼，说道：“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走进他的大堂内，堂中建筑皆为红棕木所做。物品简朴但不简陋，倒像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女施主请稍等，贫僧先为这位施主解答疑惑。”清缘大师说道。
“好的。”苏慕声回道。清缘大师引着宋星辞进了里屋。
苏慕声无聊地打量起这座大堂。平常僧家的模样，也无什么不同。
面前放着一尊佛像，神色和蔼，若有若无地挂着一抹微笑。
她也不认识这尊佛到底是个什么佛，但似乎冥冥之中有点熟悉。
“前世今生？”苏慕声咬着这四个字，想要品出点不同的意味来。
里屋内，清缘大师与宋星辞相对而坐。
“施主想好了吗？”清缘大师向他望去。
“想好了。”宋星辞说着，“有些事情，是该放下了。”
虽然……
后面的话宋星辞没说出来。
“施主……”清缘大师还想再说些，宋星辞打断了他：“我会改的。既然生死都未曾怕过，又何况是现在呢。”
宋星辞笑笑，心里有了答案。
清缘大师叹了口气，终是说了句：“都是因果啊……”
“不要全告诉她，”宋星辞又说道，“至少不是现在。”
清缘大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约莫一个小时后，宋星辞才从里屋出来。
苏慕声看了看他，随意地问着：“聊了些什么嘛？”
“一些往事而已。”宋星辞回道。
里屋转来声音：“女施主，请进。”
“那我进去了。”苏慕声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进了里屋。
宋星辞望着她的背影，其实，他想问，如果，我前世做了让你不能原谅的事，今世对你的好，你能原谅我吗？
他不敢问出声，声声，别讨厌他好不好？他有在改了。
宋星辞垂下头，颇有些可怜。他是个疯子，但他也可以变好，只区别是否有她。
苏慕声进了里屋，清缘大师正坐在席垫上。
“施主有什么想问的便说吧。”清缘大师弯了一下头，“贫僧定当尽力解答。”
苏慕声也坐在了席垫上。她看着清缘大师，想了半天，说：“自七年前，我每几晚便会做一个梦。说来没道理，这些梦似乎都是能联系到一起的。”
苏慕声暗暗地观察着清缘大师的面色，接着说：
“梦里的主角是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一个男人，但我从未清楚过他的脸。偶尔有一点苗头，醒来之后，也会都忘了。那里好像是古代。很大的一个宅子，武世出家，姓苏。”
“有时候是我与那个男人的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刀枪暗杀，皇族恩怨。有时候是别的人，但总会归于我和他身上。江湖侠义，追官酬愁。身不由己，世家悲欢。”
“更难让人相信的事，梦中的人和事，我都能在现实中找到相同的地方或相似的人。甚至有些事也有相似的地方。”
“大师方才说前世今生，或者，我想知道些，是否，那是我的前世。又或者，是些只有我不知道的事。”
苏慕声说着，眼神有些犀利了，她想了一路，宋星辞不会做些无缘无故的事，虽然这只是她的直觉。
“大师，知道些什么？”她问，却也没多少相信他，且不说这位大师只是第一次见面，何况这梦里的事，又有几分能让人信服。但笑话痴人说梦罢了。
清缘大师心里沉了沉，这姑娘，心里聪明得很。
“施主想知道的，都会有答案的。”
……
宋星辞在外面等着，心思有些静。
他鸦睫轻颤，发稍随着风微微浮动，院子里是春机盎然，阴暗与他格格不入。
散了落叶，散了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