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顾慎之的安全,按照组织规定,人必须立即撤离。
所以,他还是立马下了指示,鸿儒书店马上关门,贴上告示。
以老板回乡下“探亲”为名,暂时休整几日,规避风险。
由顾慎之安排下线,日夜暗中守望书店门口的动静。
查找和打探接头人小马的下落,由舅妈统筹安排。
……
于此同时,也就是上午9点钟。
法租界,薛华立路,中央巡捕房。
四楼最东头,有一间办公室,既显得宽阔又被装修得富丽堂皇。
办公桌案头的一角,摆放着一枚一尺高的黑尾金色公鸡雕塑,引颈长鸣状。
另一角,则是矗立着对等高度的国旗小立件,宣示着主权和荣耀。
这就是巡捕房最高长官,董事欧文的办公场所。
平时他很少来这里处理公务。
总是喜欢待在自己的安乐窝里,愚园路的双龙坊高档别墅。
通过电话接听郑啸林的工作汇报,或者通过电话下达指示。
故而,巡捕房的日常运转,都是通过郑啸林传达和布置下去的。
这种情况,也仅限于一般普通的治安案件,或者是不带有政治色彩的刑事案件。
只要是涉外的,特别是与日本人沾上边的,欧文就得亲自指挥和处理了。
最近几年,日本人在沪市的动静闹得越来越大,非常强势。
早就有想染指法租界的趋势。
法国佬能否继续占有和维持自己在沪市的“安乐窝”,不担心中国政府,却很在意日本人的脸色。
这一点,法国佬当局,包括欧文心里都非常清楚。
伍德虽是黑人,但毕竟也是法国人。
他的死虽然蹊跷,但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这对于傲慢的法国人来讲,面子似乎更重要一些。
欧文刚刚在办公室里坐定,就听见了敲门声。
“报告!”
是郑啸林的声音。
“进来!”
郑啸林面色紧张,进屋给欧文匆匆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就着急的说道:“报告欧文先生,华界警察局的余局长想要求见您。”
“余独醒?”
欧文听闻过此人,自己甚至和他一直联手做一些肮脏的生意。
但也只是通过郑啸林出面运作,两人从未见过面。
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来求见自己是意欲何为。
“是不是生意上出现了什么差错?”
欧文看向郑啸林的眼神有一些异样,觉得他不应该冒冒失失地把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而应该主动地去平息事态,担起责任来。
更不应该把“合伙人”带来见他。
毕竟,肮脏的生意是见不得光的,一旦遭到媒体的曝光,他虽是法国人,也不能独善其身。
郑啸林是一个老江湖,善于察言观色。
从欧文的眼神之中嗅出了一丝不信任的味道。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有的只是欧文从自己的手里接过分红的“小黄鱼”时,对自己的夸赞和能力上的认可。
“欧文先生误会了。”
郑啸林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但说话还是不太自然和顺畅。
“我们的生意运作的很好,没有出现差错,即使有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摆平的,绝对不会牵扯到您的。”
郑啸林的一番保证,打消了欧文的猜疑和担忧。
此刻,他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一份欣赏和信任。
欧文转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其中一杯递给了郑啸林。
郑啸林趁机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郑先生,这是产自波尔多的陈年佳酿,是我的老朋友老查理刚刚派人送过来的,你也尝一尝。”
其实,郑啸林心里急的要死,根本没有心思去品尝手中的佳酿。
余独醒还在下面等着答复呢。
但为了显得自己一贯如常的持稳,也只能硬是咽下到嘴的话。
择机再汇报。
“说吧,余局长不是因为私事,那他有什么公事吗?”
欧文已经坐回了自己的老板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欧文先生您忘记啦,被我们关押的案犯陈默群是他的副局长。”
“你说什么,陈默群是华界警察局的副局长?”
欧文获知这个消息,显然是吃了一惊。
“一个副局长,身份尊贵,衣食无忧,怎么可能会是杀害一个普通海员的凶手呢?”
欧文一个劲地摇头,自言自语道。
“是啊,我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郑啸林顺着欧文的思路,提醒道。
看来,伍德的死果然没有那么地简单。
一边是日本侨民,一边是华界警察局的副局长,双方都牵扯进了伍德的案件当中。
这好像不是属于简单的涉外案件了,其复杂和棘手程度,已让欧文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味道。
这种味道,像杯中的红酒一样干涩,透着暗香,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