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与饭店里的徐老板协商过了,每个月给他五元法币,我的鞋摊就摆在饭店门前的屋檐下,下雨下雪了都不怕的。”
杨崇古暗暗赞许水根想的周到。
但是,心里还是暗暗担心着,马路的对面突然来了一个鞋摊,会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杨崇古的默不作声,水根似乎猜到了他的担忧。
接着说道:“杨先生,您不用担心,原来的位置就有一个老头在摆鞋摊,后来他要回乡下老家颐养天年,我得知后就盘下了鞋摊子。”
“况且我想了,谁不想在饭店门口摆一个鞋摊啊,客人多保准能赚大钱。”
水根的安排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是做特工的必备素质,也是最难得的一种境界。
杨崇古替水根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水根,你做的对,是我多虑了。”
“杨先生您太客气了,舅妈总是在我面前夸赞您,说您思维缜密,走一步路要先看前面的三步有没有陷阱。”
杨崇古会心地一笑,说道:“你被骗了,我可不是神仙,就是一个普通人,那是方先生在抬举我。”
水根回头憨憨一笑,回道:“不管怎样,我就觉得杨先生很厉害。”
杨崇古没有沉浸在水根的崇拜之中不能自拔,而是有了一种想法。
一种与水根互动的想法。
水根的考虑已经很周到细致了,但是遇到突发情况时,两人该如何相互暗示和面对?
这是必须要事先约定好的。
“水根,你我既然做了搭档,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约定,在紧急关头或许就能派上大用场。”
水根很干脆,说道:“杨先生,我是您的手下,您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你的鞋摊上要常备我的一双鞋子,平时我不会过去取,只有你感觉到了危险,或者你发现我身后有‘尾巴’,你就拦住我,或者上楼来给我送鞋子。”
“这个行。”
“还有……如果我在楼上受困不方便出来,就会在窗户上摆放一盆红玫瑰,你还是上来给我送鞋子。”
“如果我发觉有人盯上你,我就会在窗户上摆放一盆白玫瑰,你就收摊往对面的巷子里深处走,我会跟在后面帮你除掉‘尾巴’。”
“杨先生,最后一条我不同意。”
水根断然否决。
“我的任务就是保护您,哪怕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也是应该做的,可您千万别因为我而暴露了身份。”
“我们是生死搭档,你必须听我的,这是命令!”
杨崇古试图说服水根。
“那也不行!”
水根的态度依然坚决。
“您的官没有舅妈大,舅妈是给我下了死命令的,我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您不能有任何闪失。”
“路”已经被水根堵掉,杨崇古只能回走,再想规劝,也就显得自己太婆婆妈妈了。
水根一根筋,自己就不能一根筋了。
杨崇古想了想,索性就岔开话题。
“那好我就听你的……不过,下面的事情你必须要听我的。”
水根嘴巴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你平时就待在鞋摊上,不要跟着我。”
“我不跟着您,怎么才能保证您的安全啊?”
“你一个修鞋的,老是跟着我还像是修鞋的吗?你就不怕被敌人察觉?”
“那我……我……就听您的,不过您自己要小心一点。”
水根支吾着,急的脖子都红粗了起来。
脸上的汗珠接着就哗哗地往下流淌着。
“遵命,我的水根同志。”
杨崇古轻快地回答道,调节着尴尬的气氛。
……
程记钟表店到了。
水根稳稳地停住脚步,用汗巾擦拭脸上的汗珠。
“两块钱。”
杨崇古从口袋中掏出五元法币,塞给了水根。
微笑说道:“不用找了。”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您是大好人。”
水根鞠躬感谢,有模有样。
杨崇古放下行李箱,站在门口打量着久违的两层小楼。
这两层小楼,是父亲年少时候,和母亲一同从乡下到沪市打拼一生所积攒下来的财富。
年老了,身体不行了,二老才再次回到江山县乡下颐养天年。
留下了这栋楼和孤独伶仃的儿子,一人在上海继续打拼。
睹物思人。
杨崇古思绪万千,翻江倒海,此时最想念的是父亲、母亲。
已经有五年没有相见了,除了在法国发电报问候一声外,再也没有彼此之间的问候。
二老身体还好吗?
妹妹杨崇今该长大了吧?
杨崇古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思念,眼睛再次湿润了起来。
“是小杨先生吧?你回来了?”
钟表店老板程顺义,手推着老花镜有些惊喜地上来问候。
“程叔叔您身体还好吗?”
杨崇古擦了擦眼睛,上前紧紧握住程顺义的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