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是先前的陈思意说出这种话，不仅没有威胁性，还会被人嘲笑不自量力。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和汨南王世子关系不明，又有宋老太傅和太子的情分在，陈府从上到下都处于观望状态。这种时候对她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得罪，适当亲近。
午后陈有尚请了霓裳阁最好的绣工清韵上门为陈思意和陈若涵量体裁衣，赶制赴宴所穿的正装和才艺表演时的表演服饰！
看来陈有尚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两个女儿推到那群王侯公子面前。
“思意小姐，这身段，这腰身，再配上这张脸，真真是惊为天人啊！此次定能在宴会中大放异彩！”清韵边量边情不自禁地夸赞道。
雪雁在旁接话道，“可不是嘛！先前小姐做下人时，时常躲在假山里休息，我每次路过都能看好久。现在贴身伺候，小姐又作贵女打扮，我有时候还会看着小姐的脸发呆呢！”
此话一出，满屋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沈嬷嬷一个劲儿给雪雁使眼色，嫣红是没想到雪雁如此口无遮拦，情不自禁张大了嘴，就连时常面无表情的翠巧此刻都有些愕然！
清韵虽为绣人，但因会的绣法多，设计新颖，成衣效果绝佳，所以一直是都城中达官贵人府中常客！
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此刻，她虽然奇怪堂堂户部尚书府嫡亲大小姐为何会做下人，但是多年出入世家大族府中的经验告诉她，这种状况下最好是保持沉默！
雪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满脸通红，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一直用牙齿咬着下嘴唇，作懊恼状。
反而是陈思意不以为然，放下了因为量尺一直抬起的胳膊，娇嗔地瞪了雪雁一眼，促狭地开口，“不过是我喜欢体验生活，所以老借你们的衣服穿。怎得这般小气，这也要拿出来说，凭地让清韵绣师看笑话！”
这般动作神态，由她做出来，显得那般自然，既有小女儿娇羞的神态，又有种饱经沧桑的成年人的理智，倒让人看不出她说得是真是假了。
不过此话一出，满屋凝重的气氛瞬间倒是成功缓和下来，空气都不那么紧绷了！
雪雁对着陈思意满脸感激！
翠巧也赶忙打圆场，“整个幽茗苑你最小，小姐只除了你的衣服未穿过，其他的都穿一遍了！怎地我们还没说话，你倒先抱不平了！”
雪雁满脸带笑，麻利地接过话，“还不是翠巧姐姐疼我，我才会抱不平！”
陈思意莞尔一笑，“怎地，翠巧疼你，我不疼你，不然你怎地来编排我～”
戏演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让看戏之人信服。虽然她们几人演技很蹩脚，但这场危机显然已经蒙混过关！
清韵量完，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陈思意拦下她，问道，“不知清韵绣师准备给我们做何款式。”
清韵笑道，“按尚书大人吩咐，衣衫需得华丽，彰显气度和身份，最好在人群中一眼能注意到。若涵小姐已指明要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舞衣也需以红色为主色调。”
顿了顿，她又想起，先去了二小姐房，再来大小姐屋，怕陈思意心中不满，又解释道，“我看思意小姐之身姿气度，自是穿什么都好看。只是按尚书大人吩咐，我欲为思意小姐做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颜色也以金配红！”
陈思意闻言，提声说道，“万万不可！还请绣师为我准备浅色系衣衫，款式越低调越好，最好在人群中不显眼！”
清韵心里奇怪，嘴上却还是应道，“那尚书大人那边…”
陈思意莞尔一笑，“父亲那边，我自会交代。”
入夜，今晚是雪雁当值。
陈思意穿着绸制浅粉睡衣，打着哈欠，厌厌地坐在桌边泡脚，雪雁在床边为她铺床。
铺完床，陈思意刚好泡完脚。她擦擦脚，爬到了床上，准备入睡。
雪雁端着洗脚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出去，只见她面带犹豫，似有话说一般。面上表情忽而下定决心般，忽而又做算了状，如此反复，终引起了陈思意的注意。
“雪雁，你有话就直说。在我跟前，无需藏着掖着。”
雪雁作双拳紧握，垂直放置于身侧，面上作打气状，终是下定决心般，将水盆放下，上前两步，跪在床前。
“今日小姐为雪雁解围，雪雁心中甚是感激。”
陈思意定定地看着她，笑了。“小事罢了，你且起来。跪着说话，我低头久了脖子疼。你起来坐我床边说话。”
雪雁年岁还小，才十四岁。是以尊卑观念并不重，闻言听话地坐到了床边。
她面带愧色，低着头不敢看陈思意的眼。小姐的眼睛太过明亮且深情，每次雪雁看着她的眼睛，都会情不自禁被吸引进去，犹如暴风的风眼处，杀伤力极强！
“雪雁今日口无遮拦了，小姐不罚我吗？”
陈思意眸中深幽，笑意明显，“罚你？罚你什么？”
雪雁喏喏道，“雪雁说错话了。”
陈思意敛去笑意，面目平静，“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事儿错不在你，我自会向真正有错之人讨回来。”
虽不太明白她家小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