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闻言，敛去笑意，正襟危坐。她也甚是想知道陈思意的理由。
这么多年，这件事已经成了她和夫君的心疾了。
陈思意从榻上起身，跪倒在霍氏脚下，对着霍氏哭得泪眼朦胧，“舅母可知，思意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也不想哭，只是时间不多，她怕不赶紧说，陈府的丫鬟和嬷嬷回来，就没机会了。
女人最是心软，眼泪是最能引起共鸣的利器。陈思意需要用眼泪让霍氏尽快放下对她的成见。
“母亲走后，外公还清醒时，我的继母田氏还能给我尚书府大小姐表面上的体面。后面逐渐开始变本加厉，她停了我的课业，辞了自小教我的教席，断了我的月例，撵走了我的乳母，发卖了我的丫鬟。”
霍氏听到此张大了嘴巴，满脸惊讶。
陈思意用昨晚南宫珏给的帕子擦了擦眼泪，继续哽咽道，“日常衣食和府里最下等的下人无二。住处也从小姐居室挪到柴房，那里夏天到处是蚊虫，冬天四面透风。思意许多年没有睡过安稳觉了。不仅如此，我还要做活，打扫庭院，喂马，洗衣，洗碗。只要田氏和我的继母妹妹陈若涵一声令下，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
霍氏的表情已经从惊讶变成不可置信了。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思意的手，说道，“如果不做呢？”
陈思意趴在霍氏的膝盖上，失声痛哭，“如果不做，她们就对我非打即骂，舅母你看看我的伤。”
说罢，当着霍氏和霍氏房里下人的面，脱去了外衫，只着里衣。
满屋的人都惊呆了！
陈思意露出来的肌肤除了脖子以上的部位是完好无损的。胳膊上，背上，到处都是鞭打伤，板子伤，甚至还有几处烫伤，伤痕延伸到里衣内，可以想象被衣服遮挡的部位也是遍布伤痕。
霍氏见状，一把将陈思意抱在怀里，哭道，“我可怜的孩子，我对不起思晚啊！”
屋内的下人大多是宋府的老人，看着陈思意长大的，见到这么惨烈的样子，也都是满脸心疼！
陈思意继续抽噎道，“我在陈府只是挂名小姐，全府皆知。所以昨日舅母说我不见舅父舅母，把舅父舅母晾在门房。思意真是冤枉啊！思意每天都盼着外公，舅父，舅母来接我离开陈府！”
霍氏这下是彻底相信了陈思意。她痛斥道，“陈有尚是死了吗？他就不管管吗？”
陈思意闻言，止住了哭，用帕子把眼泪擦干净！
冷笑了一声，“我那父亲，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他眼里，只有对他有用之人和对他无用之人。思意恰好是无用之人，他怎会舍得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霍氏仰天叹道，“当初我就觉得陈有尚靠不住。如若不是……哎，公爹，我们到底是选错了啊！”
陈思意闻言心道难道母亲的婚事另有隐情？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陈思意拉着霍氏坐在榻上，握住她的手，问道，“舅母，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霍氏此刻满心的怜悯，说道，“你问？”
陈思意说道，“当年我母亲的陪嫁有哪些？死后宋府可收回这些东西？还有我母亲用惯的下人的卖身契在哪？母亲死后，她们可曾回过宋府？”
霍氏闻言，细细地回想了一下，但是时间确实过去太久了。
她转头吩咐房中的嬷嬷去库房翻翻，看当年宋思晚出嫁时的陪嫁单子还在不在！
霍氏说道，“毕竟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具体我也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因你母亲是独女，公爹很是大方。当年你母亲的陪嫁，放眼都城，也只比公主郡主低一等，在高门嫡女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整个都城何人不知，谁不说陈有尚占了大便宜！”
旁边的宋嬷嬷接道，“夫人当年刚生完二小姐，在坐月子，所以具体情况不了解。思晚小姐的嫁妆是我和当时的管家一起置办的。光白银就有十万两，田契上百亩，都是京郊上好的农田，铺子二十间。这还只是大头，其他珠宝首饰物件也都是顶格配的！”
陈思意问道，“那母亲死后，这些东西宋府可有收回？”
霍氏回想着往事说道，“那时公爹还清醒！在你母亲的灵前，他把我和你舅舅，还有你父亲叫到一起，指明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留的，宋家不收回。还让我和你舅舅不要打你母亲陪嫁的主意！陈有尚也是当着我们的面许诺这些东西在你出嫁时陈府全部不留，都给你陪嫁！”
霍氏恨恨地说道，“早知陈有尚如此薄情寡义，当初就应该收回来！”
陈思意忖道，这些事陈有尚和田氏在她面前从未提起过！难怪田氏和陈若涵一直想除掉她，她死了，陈家就能独吞这一大笔财物！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陈思意接着问道，“那母亲的下人呢？”
宋嬷嬷抢在霍氏面前开口说，“思晚小姐的陪嫁丫鬟大多是她用惯的，贴身丫鬟四名，管事嬷嬷两名。她们都跟宋府签的死契，卖身契本来都在宋府，但是思晚小姐出嫁时，宋老太傅把她们的卖身契都给思晚小姐了。此外还有陪嫁的田庄铺子的管事的身契也都在思晚小姐那儿。”
思意继续问道，“那我母亲死后，她们可曾回来过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