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赵钰的求情,赵青檀最后看着蓝耘,他虽然跪着,脊梁骨依然挺得笔直,神色也窥不出什么异常,反而是站着的方弱惜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帕子,眼里泛着水光,双唇紧抿着,仿佛有万千不甘。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饶他一命,可擅离职守之罪不可不罚,暂领五十军棍吧。”
言下之意,这事还没有完。
蓝耘低声应了,见赵钰朝他挑了挑眉,便起身行了个告退礼,领罚去了。
赵青檀余光瞧见方弱惜整个人松弛下来,若有所思,进出永昌候府的适龄男子里,蓝耘算不得多出色,看她这副样子,却是情根深种了。
大抵是她沉默的过于突兀,方弱惜主动看过来了。
余怒未消的赵青檀身着水红色描金线织锦上衣,百褶蝴蝶月白裙,裙面在不同角度能焕发出不同光泽的流光,头上纯金打造的花瓣层层叠叠的牡丹发钗,还有耳上随着她身体轻晃的金流苏耳珰,衣襟前还有金项圈……掰着手指头都说不清的配饰,寻常人都会被这样的珠光宝气压下去,喧宾夺主,不见颜色。
可眼前的少女并没有,只单轮她的五官,明眸皓齿,樱唇秀鼻,可通身的气质,用千娇百媚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像开到极致绚丽的花,只一眼就觉得过分美艳,而心生惧意。
赵青檀便是皇室无数娇媚花朵里最惹人嫉妒的那一朵。
她出身勋贵,母亲是寿春长公主,父亲是永昌候,自小是同皇子皇女一起长大,吃的用的穿的样样都是顶好,可以说长到这么大除了行伍出身的永昌候对她稍许严苛,长辈里没人不捧着她,宠着她。
像所有被溺爱长大的孩子一样,她性格不好,动辄生气,只能顺着不能逆着,高兴了就对你笑,不高兴了就对你甩脸子。
按说这样性子的人没人喜欢的起来,可搁在赵青檀身上,她受宠也不稀奇。
一起长大的皇女里长得好的不缺,同龄的京城闺秀品貌出众的更是不胜枚举,可赵青檀是独一份的,她美的张扬肆意,一瞥一笑都动人心魄。
便是担着祸害的名头,为她争风吃醋的公子哥从来就没断过,很多未曾得见她面貌的人都会觉得传言过分夸张,可真的见了她之后,都会叹一句,长成这样祸害什么都不过分。
方弱惜目光从赵青檀身上落在她身边散着袅袅轻烟的香炉,瑞脑萦绕,分外灼心,她突然道:“青檀姐姐,你要是还不解气,我也甘愿受罚。”
这话惹得赵钰都看她一眼。
方弱惜身姿纤纤,略显瘦弱,比不得赵青檀的明艳照人,是那种清清素素的小家碧玉,很惹人怜爱。
赵钰忍不住在心里想,要是赵青檀能学她一两分也不至于落得‘京城双霸’的大好名声。
“也不是不可,你且回去思过自省一月,不必再来见我了。”
方弱惜是当真没料到赵青檀会这般说,这意思分明是回京途上让她最好是躲远点,别到人前晃,那她还怎么见蓝耘……
“是。”她不得不答应,眼瞧着赵钰眉目渐露的不耐烦,主动朝二人行了礼,退到外头去了。
剪春耐着性子送了她几步到主营账外,就飞快的转了身,多一分面子也不给。
没等她重新回去,雪茶也退了出来,“你在外头守着,我去看看他们准备的午膳。”
剪春点了点头,朝营帐里头看了一眼,面露忧色。
雪茶走了几步,似想起什么,回身也望了一眼,赵青檀失踪了整整十日,这个消息是纸包不住火的,甚至会在她们回去之前就传遍京城。
她想起十日前桐柏山洪水坍塌的那一晚——
“郡主,信阳城内情况不明,距离最近的驻军也不见动向,我们一行三千之众,也没有办法隐匿行迹,眼下最要紧的是传信回京,让世子来接我们。”
原本的行程安排,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抵达淮安,乘坐来时的船走京杭运河直接回京。
谁知道会遇上大暴雨,枉费他们为了走水路还绕了两日远路。
赵青檀听到信阳城有暴乱,不宜前往,气的砸了杯子,揣倒了椅子,闹腾累了,气呼呼的坐下,随口道,“等他来接,我怕是要等到淮水都干了。”
她静下来后,如凝脂般的毫无瑕疵的容颜可直接入画,艳光灼灼,美的不真实,雪茶看过无数次也还是会忍不住想看。
短暂的安静,雪茶唤人进来收拾,一面端着新沏的香茶,捧着到赵青檀跟前,怕她烫着,还先吹了吹。
然后再轻声细语的同她讲接下去的安排,听着像是哄骗小孩的语气,而赵青檀却听进去了。
可没等天亮,桐柏山就出现了塌方,山脚下的洪水更是像猛兽一样呼啸而来。
“然后呢?”
“哪里还有什么然后!”
赵青檀不愿意多提自己那晚的狼狈,赵钰也不再问,雪茶已经和他说过了,又喝了几口茶,他问道:“你这几天在哪里?”
这一问,像是踩到了赵青檀的痛处,她面色僵硬,“信阳城。”
赵钰当然知道是在信阳城,他轻咳一声,又小心翼翼的问,“没,没被——”
“没有。”赵青檀也有些难以启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