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檀不知道是谁要害她,但是这人能出入赵钰寝帐,还能旁若无人的动用茶具,绝对不简单,他的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
能把人安插到赵钰身边,她觉得这个营地不能待了,指不定哪个士兵就是一道暗桩,她身边没人护着,岂不是引颈受戮?
好在这个谭百户忌惮颇多,否则不会选择毒杀,可是如此忌惮,又凭何认定自己死了他就脱得了干系?
赵青檀已经疲累的脚不听使唤了,脑中有个念头却使她前所未有的清醒——没有那么巧,她一回来就撞见谭百户,除非指使谭百户的背后人一直盯着她。
这些日子她落入叛军手里,恨极了叛乱的暴民,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落难是人为。
她回想起山洪来的那日,雪茶和剪春等人明明紧紧护着她,可一转眼就被人群冲散,原来,那时候自己身边就已经是危机四伏了。
赵青檀几次险些撞见巡逻的士兵,她甚至能听见身后追击而来的喧闹动静。
从无人的帐篷内再次出来之后,赵青檀奔着营地外跑,费时费力的躲来躲去还不如搏一条生路。
她闷头往前跑着,呼吸急促,脚也越来越疼,突然又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非常清晰,赵青檀心中一惊,停下脚步,想着先躲起来,就冲进一处帐篷内,不曾想,下一瞬,那脚步声也跟进来了。
夜色初降,外头各处高举的火把映着帐篷上显现出鬼魅的影子,彼此对视那一瞬,所有的响动突然就十分遥远。
赵青檀看清背光而立的人是八爷,瞬间放下了防备,手里尖锐的发钗也松了松,紧接着却发现八爷眉心紧蹙,面色惨白,手臂上一道口子还在渗血,他气怒难消,瞪她,又碍于情势,压低声音质问:“你要杀我?”
原是那谭百户以赵青檀的名义把他引进主营帐,然后趁他掀开营帐要进去时,在背后拔刀而刺,八爷纵然察觉不对时迅速闪避还是迟了,手臂上生生挨了一刀。
之后拼尽全力才逃到这里,此时他还不知道若不是谭百户发现主营账内赵青檀不见了,当即放过八爷去抓赵青檀了,可能他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赵青檀被他逼问的有……一点点心虚,她急中生智,祸水东引也是自救本能,没得办法,是那谭百户又想害她,又想撇清干系,八爷的存在就成了他最好的替罪羊,她解释道:“我没有要杀你,那谭百户不知道是谁的人,他要害我,你看看我现在的处境……”
或许是被追的太累,也或许是刚才那一瞬以为命丧于此却发现是八爷,她急切的解释完,声音脆弱娇软,“我跑的累死了,也吓死了。”
以前不管多危险的刺杀,身边总有人拼尽全力护她,而这次落难却不一样。
八爷愕然于她的解释,可满心焦灼的怒就奇异的化了。
见他还是不说话,死死地看着自己,赵青檀主动靠近了一点点,眨了眨眼睛,“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终于他点了点头:“我信你了。”
赵青檀放下心来,脚步往后挪了挪,退回到安全距离,虽然经过他的一些举动,她对他有了一点点改观,觉得他同其他叛乱的暴民不同,但是她终究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和男人近距离待在一处。
八爷在帐篷里寻到一块白布撕下来简单的绑住了伤口,赵青檀知道这地方藏不了多久,“你有办法逃出去吗?”
八爷低垂着眸,听见她问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绕到另一侧看着帐篷外头,“他们的目的是你。”
比起先前满是怒火的质问,他的声音低了许多,也没了以往同她对骂的调侃逗弄意味。
赵青檀的脸色变了,她有些紧张道:“你打算……”
“你知道吗,我本来是要走的。”目送她进了军营之后,八爷掉转方向都往前行了一小段路,可他满脑子都是她的笑。
“然后想起来还没有拿报酬,舍不得走吧。”赵青檀飞快的道,带点讽刺的声音仿佛恢复了前几日与他针锋相对的味道。
“是……是啊,”八爷非常难以启齿地补充,“舍不得。”
他转回头来,两人视线交汇,偏偏此刻外面传来了对话声。
“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我们到底是找谁?”
“是啊,有人说是追女的,有说是男的……”
竟然是追八爷的人和找赵青檀的人碰一起了。
“百户大人有令,叛军的奸细混进来了,男的女的都要抓住了。”
“好,那我们去那边,你们在这附近搜查。”
八爷的脸色也变了。
两人双双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挣扎,最后,八爷先苦笑起来:“只有一套衣服,你也看见了吧。”
赵青檀捏着发钗的手微微一僵,“你要是敢……”
“还等什么,换上啊。”
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而八爷转过身去,“等他们搜查过来,我去引开,趁他们来追击我的时候,你混进去。”
“我会往北边的马场兜一圈,混乱之后你骑上马走,离开营地之后要往信阳城的方向跑。”
“还记得白日的那个茶寮吗?要是我死了……你跟他们报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