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佑佑手里抓着介绍信,心虚而尴尬地重复:“啊?”
海川君局促地说:“我的叔祖父当年运送一批价值4万银元的红参,跟着万泰和号的货轮去中国,从此失踪,下落不明。家里的长辈一直念着万泰和号,认为是柏氏先人谋财害命。”
左佑佑有些呆滞。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主旋律变成悬疑剧啊?
左佑佑尴尬地问:“哪一年失踪的?”
海川君说:“货轮的出发时间是1939年。”
1939年的红参是奢侈品,4万银圆相当于朝鲜的一家银行,确实是一个天价数字。但1939年同样是一个敏感的时间。
“1939年中日两个国家在打仗。”左佑佑尽量没有用“抗日”这样的字眼,“你叔祖父失踪,可能加入了日军呢。”
“不可能!”海川君激动地说,“我的叔祖父是留美学生,他厌恶军国主义,崇尚自由与和平,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
左佑佑不太信。
“真的。”海川君想了许久,郑重地说,“我家里,保存有许多叔祖父与柏杰生的通信,他们是极好的朋友,而且互相帮助。”
“信?”左佑佑的眼睛亮了,“这些通信,可以把扫描件给我看看吗?”
海川君应允道:“可以。”
左佑佑发现海川君实在是一个单纯得有点傻气的人。
他就这样满口应允了左佑佑的要求,并且,居然没有提出自己的交换要求,比如换左佑佑手里的介绍信?
海川君见左佑佑对着自己若有所思,低声说:“我的家族一直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左佑佑为难地说:“其实这事情不一定和柏杰生有关系,据我所知,柏杰生1939年去世了。一个生命走到尽头的人,应该没有为抢一批货就去杀人的心思吧……而且,柏杰生去世以后,继承柏家的的柏大钧,本质上是个热爱购物的纨绔子弟,根本没有经营商号的能力,接手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万泰和号关掉了。不太可能去抢你叔祖父的货。”
海川想了想,说:“我知道。但就算无法还原当年的事实真相,如果能找到叔祖父海川亮的墓,带他回日本,让他在天之灵回家安息,也是很好的。”
就这样,左佑佑、姜世钦、海川君和卡勒布博士,组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中韩日美侦探团,共同杀向了山东海关档案。
左佑佑忍不住问海川君:“你为什么要来看山东档案?1939年,万泰和号的货轮应该去向上海港口,你应该去找上海的记录才对。”
海川君说:“我的研究方向是棉花。”
“棉花?”
“《日本如何对抗以中国为中心的东亚朝贡贸易体制——“19世纪分歧论”与“中国中心论”》。”姜世钦用中文说,“他的研究课题。”
左佑佑懂了:“通过商品棉花作为切入点,类似于姜世钦的砂糖?”
提起“砂糖”两个字,姜世钦的脸黑了。
海川君说:“因为对于日本来说,棉布不仅作为衣料、农作物,还作为枪炮的药捻,是重要是战略物资,但日本的棉花全部从朝鲜和中国进口。因此,能够实现棉布的自给,对日本而言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我的家族,早年就在仁川,与朝鲜和中国做棉花生意。”他说,“从家里的信件时间来看,海川亮与柏杰生的交往就是在仁川港开始的。”
“……不会是山东帮抢夺仁川-汉城的丝绸之路那时候吧?”
“就是那时候。山东帮抢占了仁川-汉城的运输通道,所以海川亮的货没办法从仁川港走。当时万泰和号打通了香港到天津的直达航线,他付费给万泰和号,从这条航线将货物运走。”
和现在寄顺丰也差不多。左佑佑暗想。
几个人在文山书海中埋头苦翻,终于被卡勒布博士翻到了关于上海万泰号的记载。
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
在这封山东帮的书信中,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详细地记载了在山东帮的干预下,上海万泰号被摆了一道的经历:
1902年,万泰号欲以向朝鲜政府造币局典圜局供应上海金砂为条件,承揽3500根红参的出口,当时就是柏杰生在其中牵线搭桥。
结果山东帮得到风声,在朝鲜反常地大量收购金砂,倾销往上海,导致上海的金砂饱和,价格开始跌,足足跌了7,8吊之多,朝鲜政府马上以金砂市价下跌为由压价。
而当时的红参出口税高达30%,一来一回的差价导致上海万泰号狼狈不堪。
“万泰号这样亏损了好大一笔。”左佑佑叹息,“柏杰生显然在这场失败的交易中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1902年上海金砂暴跌也导致万泰和号回船亏空,再加上丝绸积压,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上海万泰号与万泰和号双双亏损。”
她的视线落在手中的文书集上,“米”字赫然在上。
“今因衙门有谕单下来不准华商运米往别埠米价大跌未知叔台如何设祈即来音示知”
左佑佑仔细看了下去。
这封信说的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