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他们在城门口打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城内却无任何巡逻官兵前来喝止,再联想到城门口无任何百姓进出,只有官兵严阵以待之事。
安重华即便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城中定然出了大乱子,还是动摇国本的大乱子。
如今临安城内的驻兵势力,定然已经全然被庄玉星所掌控,只等着庄锦年一出现,就挥刀相向,斩草除根!
想清这一点,任由恒娘跟这些官兵纠缠便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了。
她低声吩咐了安慕一声,又被他搀扶着再度上了马车,一并牵着庄锦年的马车,快速朝城外退去。
果然,那些官兵并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连忙一路紧追不舍地跟上。
恒娘几个和安慕原本便带在身边的护卫且战且退,一路跑了五六里地,才将他们尽数甩开。
如此,庄锦年哪还不明白,这临安城中早已变了天,如今正有人虎视眈眈想要他的性命。
而在此之前,他在城门口那番要对付安重华的话,已然狠狠得罪了她。
前有猛虎,后有豺狼,他竟入了绝境,前后进退一步都不得!
更叫他忧心的是,这些官兵敢光明正大追杀他,那他的母妃呢?一个深宫的弱女子,此刻还保得命在吗?
桩桩件件难以承载的噩梦,险些逼得庄锦年神魂崩溃。
另一辆马车中的安重华也是眉目凝重,带着车队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才快速吩咐起来。
“恒娘速速去找朱将军,如今临安城中局势如何,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知道得一清二楚!”
其实不必查探,她也能猜出一二。
只是没想到,她已经竭力将灾情处置妥善,可大庄皇室,却还是为了权势而内乱起来。
幸好她今生早有筹谋,保下了朱家人和朱家军,有此镇国利器在,便是皇室内斗得再如何厉害,大庄也只会固若金汤,让北戎西凉不敢趁乱来犯!
此刻的安重华远没有想到,她以为的固若金汤,竟会在安清和的系统面前不堪一击……
城中,庄玉星如今已经光明正大搬入承乾宫,口中说是为皇帝侍疾,实则……
“还没找到父皇留下的传位诏书?”
他身穿九龙朝服,头戴玉冕皇冠,手握朱笔满脸阴戾地等着桌案前垂头拱手的王兆。
王兆亦是满脸阴云密布,“福公公嘴紧得很,接连受了五六个小时的刑,也不肯开口。”
甚至连有没有这份诏书都不曾露一丝口风,不愧是皇帝身边第一得意的太监。
庄玉星一时将心沉到了谷底。
没想到父皇嘴上对他满是信任,实则却留了这么一手,分明是没将他看成继承人,而是另有选择,这才会如此防范于他。
那他又想将这皇位传给谁?庄锦年吗?
若非庄玉星在跟内阁重臣闲谈时,得知父皇还立了这样一道传位诏书,立即便下令去寻,说不定此刻他还蒙在鼓里。
若是等日后他肃清一切要登基之时,才知道此事,届时却又被老臣们发现诏书不在自己手上,或是落入别人手中,岂不是徒留隐患?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没来由地生出灭顶的恐慌和愤怒!
老东西,究竟知不知道你重病的这些时日,是谁鞍前马后细致体贴地伺候!
又是谁替你权衡朝堂护卫宫廷,真是病得糊涂了,竟将这些全然都忘了,只记得那个最善溜须拍马,表功上奏的花架子!
庄玉星手中朱笔险些折断,忽然抬头问道:“庄锦年不是将北地和江南的灾情尽数解决了?如今理应在回城的路上,京畿城门处可安排妥当了?”
听他这般问,王兆本就紧绷的脸上更显几分黑沉如锅底。
“方才负责城门护卫的府兵来报,一刻钟前有人自称是四皇子,被安重华绑架,要众人解救于他。”
“什么?”
庄玉星双目圆瞪,霍然起身。
被绑架?需要解救?
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庄锦年和安重华闹掰了?既然如此,应当轻易便能抓捕才是。
他慌忙追问道:“现在人在哪?”
却见王兆满面羞惭地垂头:“守城的官兵没能将人抓住,让人给,跑了……”
“跑了?”
庄玉星满脸不敢置信,一把将手中朱笔丢到王兆脸上:“早就叫你们提前防范,布下天罗地网,你却告诉我,让他跑了?”
王兆沉默地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分辨之语。
庄玉星虽还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可种种做派,无论是阴戾狭小的肚量,还是强大的掌控欲,都比皇帝更甚。
可想而知,若日后登基的是他,这朝廷上的臣子该多么战战兢兢。
不过,此刻后悔对王兆来说却已经太晚了。
当他决定跟庄玉星合作之时,当他站在庄玉星那边配合囚禁皇帝时,当他对福公公下手,强行逼供于他之时,他就已经没了任何退路。
被庄玉星怒斥一顿,又跪了大半个时辰,王兆才得以离开勤政殿。
出了正殿大门,他脚步如风,快速来到庄明盛的宫殿门口。
皇权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