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索性还抓了几个番薯,也不顾忌脏不脏,径直以官袍兜着迈着大步而出,想是对如何说服大家,心中已经有了章程。
看着他急不可耐的背影,安重华眼底泛起一丝愉悦。
此人虽有些小心思,却是个难得的一心为民为桃城的人,只不过,太过瞻前顾后了,所以才需要治上一治。
不过,也是为着他这般诚恳实在,出面劝说桃城商人跟自己合作,才更加可信顺利。
果不其然,才到下午,他便带着愿意购买番薯的商人到了安宅。
粗粗看去竟有三四十人,应是占了桃城商户的十之七八。
此前安重华令安颖初在柳州种植番薯时,她还担忧若无人购买,番薯想必会烂在地里。如今这不是来了现成的生意?
将此事议定,所有人都是长吁一口气。
在曹安看来,有了安重华手中的番薯,再有许言松口愿意拨下来的一千担粮草,整个桃城的困境迎刃而解。
而对这些商人来说,虽然花了些银子,可这番薯价格并不贵,比寻常日子里买粮食还要便宜一半,更不用说在这粮食比黄金还要珍贵的灾年。
只说这笔生意让他们不会因违背契约而赔了裤子,便是大大地值了。
至于安重华,这笔钱能用在柳州百姓身上,让他们的生活逐渐走上正轨,对她来说便是最好的回报。
为此,曹安跟许言交接米粮时再也未曾推三阻四过,两人很快将米粮收库。
曹安还打算着再设宴款待一番,庄锦年就迫不及待地嚷着要再度起程。
他搂着舞姬暗自沾沾自喜,此番没让安重华插手,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插曲,行程果然快上很多。
若后续所有的城池都是这般速度,想必只要十余日,便能将整个江南处理妥当。
届时无论庄玉星如何巧言令色,他也要想办法回临安一趟面见父皇。
那封让他处置北地旱灾的圣旨,实在让他坐立难安。
为何父皇会下发这样一封圣旨,是已经全然被庄玉星所蛊惑了,还是已经……
他心头一沉,随即又是一怒。
可恨,若非此前纵容安重华肆意插手赈灾之事,又怎会拖上这么久。
说不定不必等北地赈灾的圣旨到手,他就已经能完成任务回临安了。
说来说去,女人都是榻上玩物,若纵容她们插手正事,只会误事,便是看似聪慧机敏的安重华也不例外!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个想法刚刚到青龙关,便隐隐有了后悔的苗头。
青龙关的官员早便得知他即将到此的消息,提前大半日带着诸多灾民百姓在城门外跪迎。
一见他的车马,便齐声高呼,呼声之剧烈,几乎穿透整座城池。
“青龙关知府杨杰见过四皇子殿下!恭迎四皇子入城!”
他满脸激动地挥退为四皇子搬脚凳的小厮,神情狂热地跪倒在地,竟是准备以身作梯,伺候庄锦年下马车。
庄锦年:“……”
他并非觉得自己受不起,若是往日,他也算得上目下无尘自视甚高之人。
可此刻,他车厢里还坐着一对伺候他的舞姬……
偏这青龙关的官员又闹得如此声势浩大,他此刻竟似被架住一般。
若在百姓面前当众露出自己荒淫无度,赈灾路上也沉迷美色的真相,只怕于他的名声会大大有损。
可若他迟迟不肯下马车,无视这些官员,坚持入城进了驿站再露面,难免会被传说他自视甚高,对地方官员不屑一顾。
一时间,他竟有些怀疑青龙关这些官员都是庄玉星特意安排来为难他的。
若不然,怎会如此恰到好处地让他左右为难呢?
这却是实打实的冤枉。
实在是青龙关地处黄河下游,受灾程度不比青州轻。
若非杨杰在水灾一起时便当机立断带着城中百姓转移到城外山林之中,只怕整个城池中的百姓都要被大水冲走。
只是保得了百姓的命,却保不住他们的财产家园。
如今山上的树枝都险些被这些百姓剥个精光,终于等到朝廷的救援到来,他们岂敢不激动,岂敢不卑微。
见庄锦年迟迟不动弹,甚至连马车门都不肯开,杨杰已是提心吊胆起来。
他在官场浸淫多年,素知有些居上者最爱装腔作势,若想从他们手中得到好处,便得自己将自己踩到泥里去,如此他们才能满意。
没想到这前来赈灾的四皇子,竟也是这样的人。
他直起身子,朝着身后其他几位青龙关的官员使了个眼色,便见其他几人也一齐跪下,齐声高喊:“恭迎殿下入城!”
“恭!迎!殿!下!入!城!”
身后青龙关的百姓们也高声齐呼,隐有震天撼林之势。
他们诚恳至此,庄锦年便是脸皮再厚,也坐不住了,轻敲车壁,令人推开车门。
内里两个舞姬满眼好奇地看着马车外乌压压的一片头颅,沾沾自喜地依偎着庄锦年,颇有种鸡犬升天的得意。
她们沦落风尘,全然没想到还有一城知府带着百姓向她们磕头这一天。
其中一人扭了扭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