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最大的保护伞就这么被一剑穿胸,滚烫的鲜血好似溅到郑老板脸上一般。
怎么可能,于知府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他可是柳州知府啊!
人命的脆弱,他很清楚,甚至就在昨晚,他亲自下令将几个吃了番薯的百姓杀死。
可在他眼里,那些低贱庶民,和自己,和于洋这种人上人,他们的性命是不一样的。
自己的性命,本该是坚不可摧的不是吗?
至少在此刻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死亡。
然而他没想到的事情,直愣愣地发生了。
这一认知让他控制不住地双腿打起颤来,“你……你竟敢,光天化日,杀死朝廷命官……”
安重华只觉无比滑稽。
这些人何时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何时把人命贵重放在眼里。没想到如他这般的人,也会觉得杀人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庄锦年的回答直接得多,他将长剑猛地抽出,连血迹都不曾擦拭,嘴角抿出无法控制的嘲讽和怒意。
手腕翻转,轻如蝉翼的长剑带起劲风呼啸,闪电般伸到郑老板身侧。
鲜血冲天,头颅飞起。
不比于洋还留了全尸,郑老板直接头身分离,说句遗言的功夫都没有。
连斩两人,庄锦年才觉心中累积的郁气散去些许,他不轻不重地扫向安重华,轻哼一声。
“说那么多大道理又有何用,本殿既是钦差大臣,有那不长眼的直接斩了便是。”
手中长剑在青砖地面上划出锐利的鸣叫,安重华难得没有反驳他。
谁也没想到他出手快如闪电,如此干净利索。
柳州的官差们几息之后反应过来,刚要动手反抗,就被安慕带着安重华身边的女婢尽数制住。
难怪他们势单力薄就敢不带护卫进入柳州,原来是有所依仗的缘故,那些女婢武功高强,绝非一般官差可以抗衡。
将一出械斗掐灭在摇篮之中,庄锦年才复又看向一旁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的其他商人。
“这姓郑的来此,是为了污蔑庄阳郡主急功近利分发有毒的番薯,本殿以钦差的身份将他们处斩,那你们呢,你们又是为了什么。”
锐利如隼鹰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到商人们身上,仿佛冰冷的尖钩,隔着衣裳也能在他们身上划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那几个商人对视一眼,再也不敢附和郑老板,忙战战兢兢表示,“我等是来卖粮给郡主的,还请郡主派人来称量之后算个价钱。”
这人脑子转得倒快。
余下人哪还不知其意,忙不迭地跟风表示,他们也是来卖粮的。
若要问粮在哪?
自然在仓库之中,还要烦请庄阳郡主派人跟他们前去家中仓库清点……
至于价格?
呵呵,如今安重华手中有番薯,并不缺粮,却是他们想将手中粮食主动卖给朝廷,价钱自然好商量。
庄锦年满意地点了点头,安重华却假意推脱几句,“昨日还说不卖,今日怎的又改了主意。”
“误会误会,我们不过是想着将米粮再筛选一遍,也好不误了郡主的功夫。”
几人笑得卑微讪讪。
有赖庄锦年这两剑,昨日这些商人还信誓旦旦,要安重华求着他们来收他们的粮。
今天却局势骤然颠倒,却是他们求着安重华,只求她将自己手中粮食收走,好歹留下一条小命。
对着这帮战战兢兢的商人,安重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柳州的存粮尽数收到了手中。
不过,最叫人出乎意料的,是柳州官府的粮仓。
打开粮仓大门,堆积得满满当当的麻袋直接让庄锦年惊掉了下巴。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这个狗官,还敢骗本殿说粮仓烧了,若真烧了,这些是什么?他一家人的骨灰吗!”
安重华也沉默了。
本还以为那些商人手中的粮,便是于洋私下转手售卖出去的。
没想到他竟如此心狠,粮仓之中堆满了粮食,他却仍旧冷眼旁观看着商人压榨百姓。
如此蛇蝎心肠之人为一城知府,实在是令人心寒。
“本殿回了临安,定要狠狠参奏吏部,他们究竟是如何选拔官员,柳州风气如此,整个户部都该斩首示众来问罪!”
几句话的功夫,许言已将仓内的粮食尽数清点了一番,“此处约有存粮两千担,虽然都是陈米,但并未发霉。”
庄锦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姓许的,算账清点倒是一把好手。
昨日那么多番薯,他也没费多少力气就分发了下去,果然是个人才。
庄玉星这次多此一举将许言塞给他,反倒帮了他一个大忙。
安重华淡然点头。
只不过这些粮食该如何处置,倒有些棘手。
“殿下不如快速写信回临安,禀报柳州事宜,让朝廷重新指派官员来柳州。
索性柳州如今并不缺粮,来人只需保证,可以将粮食如数分发到百姓手中即可。”
庄锦年欣然应下。
对于安重华如此上道,他很欣慰。
这是一桩明晃晃的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