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后此刻心思也不在她身上,并未多言。
两个女人彼此静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们彼此斗了这么多年,不说其他默契如何,单说此刻,两人心中同时生出一个念头:决不能让皇上就此驾崩。
若不然,那皇位只会顺理成章落到监国的庄玉星身上。
这夜,承乾宫中彻夜未眠,几个太医轮番施针救治。
终于在黎明时分,皇帝再次昏昏沉沉地醒来。
贤妃率先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却被皇帝挥手,不轻不重正正扇了一个耳光。
“住口,朕还没死呢。”
贤妃入宫这么多年,算得上风光无匹,何时在这么多人面前受过此等羞辱。
当即面色涨红,捂着脸头颅低垂不敢言语。
那副憋闷的姿态,看得淑妃好不畅快。
她也有今天!
后宫之中淑妃每每仗着舌灿莲花的一张巧嘴,在各种场合抢她风头,淑妃嘴笨,反驳不及只敢私下说些酸话。
如今皇上刚醒,这个死对头就当众被下了脸,可不叫她一雪前耻嘛。
若非时机和场合不对,她直想好生喝壶酒,好让自己痛快一番。
一旁的庄玉星早就凑了过去,脸上挂着十成的痛心和难过,“父皇,您可一定要好起来,大庄这片天,都等着您来撑呢。”
皇帝伸出手,用力在儿子的手背上握了一瞬。
庄玉星瞬间喜出望外,险些压制不住上扬的嘴唇
这一动作看得庄锦年和庄明盛眼热不已。
都是皇子,他们又差在哪里?
往日庄飞云压他们一头,可他是皇后嫡子,他们自然无法计较。
但庄玉星?
凭什么!
庄锦年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暗暗瞪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忙也凑到龙床之前。
“父皇,儿子不能没有您!”
他和贤妃一脉相承的巧舌如簧,此刻悲丧着脸,看起来也比庄玉星更加情真意切。
毕竟他心底的愤懑可是货真价实的。
皇帝浑浊的目光看向他,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发呆,半晌才道:
“江南水患,乃朕心腹大患,这件事,交由你来处置……任何人,都不得干涉……你可,千万别叫朕失望。”
庄锦年先是一愣,随即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交由他全权处置?
谁不知道父皇是因为江南水患无法妥善处理,才气急攻心。
如今父皇将这桩差事交到他手上,还言明不许任何人干涉,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父皇心中,他才是最能托付国事的儿子!
而庄玉星监国……
庄锦年的心沉了下来。
若他去江南这段时间,父皇驾崩,那皇位自然而然便落到庄玉星头上。
彼时即便他将这桩差事办得再好,又能如何,还是跟皇位失之交臂。
可若要他直言拒绝离开临安,那么,岂不是立刻就让父皇大失所望?
他心中纷乱如翻江倒海,只一个念头格外强烈,万不可让父皇轻易驾崩!
思及此,庄锦年也主动上前握住皇帝的手,饱含真心地诉说了拳拳爱父之情。
表达之殷切,让庄玉星不住地黑脸。
庄明盛被人隐隐排挤在外,心中好不憋闷。
却见皇帝施舍般地朝他看了一眼,“盛儿如今也大了,和金家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皇后,这桩婚事就交给你来办。”
皇后咬着牙应下。
自己的亲生儿子被贬为庶民,如今叫她操持一个婢生子的婚事,心中愤恨怨怼可想而知。
交代完一番,皇帝终于支持不住,再度沉沉睡去。
好在,这回有太医在旁侍奉,诊脉后确定皇帝只是在歇息,总算打消了众人心中的各种心思。
离开承乾宫,庄玉星立即跟其他两位皇子拉开距离,唇边挂上阴郁的笑,“两位皇弟,本殿要去勤政殿行监国之职,如今先行一步。”
三人都是要去勤政殿议事,他却非要强调自己的监国之职,炫耀之情溢于言表。
庄锦年愤恨一咬牙,却也不敢如往常一般跟他针锋相对,只得迈步跟上。
“对了,”
跪在勤政殿门口的许言映入庄玉星眼帘,“方才听许大人说赈灾之法,头头是道,此次南下,便让他陪皇弟一起去吧。”
他心中打着的鬼主意,无非是方才许言一番话将皇帝气得晕倒,显然是个成事不足的。
若让他跟着庄锦年,此南下一行,必然不会太过顺利。这样一来,才能显出自己的本事。
庄锦年憋闷着脸正想反驳,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将急欲出口的话硬生生忍住了。
就这样,许言随行赈灾之事就此定下。
宫外,皇帝病重的消息早已传开,整个临安几乎彻夜灯火通明。
安国公府算是难得没有关注此事的府邸,安国公父子俱都丁忧在家,便是想凑热闹也无法。
而安重华,她的全副心思都扑到粮食之上,得知江南水患一事由庄锦年全权负责。
她一大早便打发安颖初去将番薯和粮草查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