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怒喝来得没头没脑,堂下众人皆是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他后知后觉发现不好,白着脸解释道:“事关重大,如今丝毫线索也无,本官还要再追查一番。”
一敲惊堂木,就要退堂。
“大人留步!”
正在此刻,龙涛忽然闯入堂中,身后冲出一老嬷嬷,扑到胡知府身下就是一阵哭嚎。
“大人!求大人救救老奴吧!”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伤痕累累,青紫交错的脸,竟然是安重华身边的岑嬷嬷!
胡知府有片刻愣神,下意识问了句,“救什么?”
好在岑嬷嬷不需要他配合,抹着眼泪哭爹喊娘道:
“老奴是郡主身边的嬷嬷,平日因笨手笨脚,一直不得郡主欢心,非打即骂也就罢了。
前几天因撞破了郡主的私隐,郡主说要将我砍了手脚发卖出去,求大人救救老奴吧!”
砍了手脚发卖出去?
安重华私下里,竟然这般残暴?
这老婆子哭得实在可怜,原本有所偏向的百姓,瞬间又将怀疑的眼神投向安重华。
胡知府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了红润,急不可耐问道:“撞破了什么私隐?”
岑嬷嬷怯着胆子看了一眼安重华,做出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见她满脸毫不在乎,不禁生出茕茕恨意。
可不恨嘛,方才龙涛找到她,二话不说将她一顿爆揍,让她顶着这张脸上堂来抹黑安重华。
如今她的骨头还一阵生疼呢。
龙涛是大皇子的侍卫,她不敢生怨,自然只能将这笔账算到安重华头上。
“昨夜郡主在闺房内接待这名男子,两人讨论说原本在临安附近拦路劫掠女子。
如今到了桃城,抓到的女人比临安外郊抓到的,姿色更好。那个男人还说,既然如此就要在桃城大干一番。”
旁人一阵哗然,原来这桩罪行早在安重华远处临安时就已在偷偷进行,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到了哪里,就将罪恶和灾难带到哪里。
胡知府在心中陡生绝境逢生的兴奋,喝问道:“庄阳郡主,这人是你府上的婆子吗?”
安重华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龙涛,“这位岑嬷嬷,是皇后身边的嬷嬷,大人认为,我敢对她如此粗暴吗?”
胡知府不耐地一甩袖子,“你承认是你府上的婆子便好。既然是皇后派过来的,那么供词只会更可信。
她指证你暗中操控山贼黄觉残害拐卖女子,是人证。那具出现在你府门口的尸体是物证!
人证物证俱在,不容你狡辩!”
竟是想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就要结案。
安重华有备而来,怎会让他如愿,轻飘飘一声喝住了他。
“这算哪门子人证物证,要说人证,自然是受害者口中的葛彪更有分量,刚巧,我知道他在哪。”
胡知府满脸惊恐,抖着嘴唇,不自觉地重复她的话,“你知道在哪?”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知道!
对了,葛彪失踪,已经四天了。
难道……
安重华略一扬手,安慕不知从何处拨开人群,将一捆绑得严严实实的男子丢入堂中。
胡知府又一哆嗦。
他所设想的,最差的结局正在轰轰烈烈地上演。
地上这浑身鞭笞伤痕,血流如注的大汉,不是葛彪又是哪个!
原来他不是失踪,而是被人逮住了!
明明已经预见到自己的结局,可他除了束手就擒之外,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盖因他所有生机,都被安重华严严实实地堵住。
从那具女尸被掘出的那一刻起,他就步入了安重华的陷阱,一步一步,走向万劫不复的地狱。
胡知府肥硕的身子忽然如泄气的球一样瘫倒在太师椅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葛彪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中,将过往的桩桩件件竹筒倒豆子般吐了个干净。
府衙外不断有来寻女儿的农户从四处赶来,待从葛彪口中听到女儿的消息,便发出绝望的嚎啕哭声。
这是一场罪恶的审判,更是一场亡者的祭奠。
只有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死不瞑目的冤魂,才能得到解脱。
待葛彪将全部罪行交代清楚,桃城已是夜幕初临。
只是今日,桃城的百姓都齐聚知府府衙,俨然忘记了宵禁这回事。
葛彪在众人怒目逼视中,战战兢兢看向安重华,“我知道的事,已经说清楚了,其余的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其余不知道的?
这些事情已经足够耸人听闻,难道背后,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
一阵寒风吹来,围聚在府衙门口的人,无不感到胸腔中灌满冷气,下意识紧抱双臂,也缓解不了那刺骨的冰冷。
安重华眼风淡淡地扫向堂上瘫坐的胡知府,莫名散发出的几分强大气场,压得空气有些沉默窒闷。
“其余的事情,不如请胡知府来交代清楚?”
什么?胡知府?他竟是知情人?
是了!若不是有一城知府撑腰,这个葛彪怎么会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