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对这些手段毫不知情。
安七娘被人如此打脸,本就桀骜的她绝望得如天塌一般,死死盯着胡知府,渴望他为自己说话。
谁料,下一刻胡知府皱眉,“既然如此,你便跪下向十六娘磕头认错吧,她说原谅你了,你再起来。”
一阵一阵的羞愤,几乎将她晕过去。
为什么,她不过是嘲讽了几句而已,胡十六娘又不是什么尊贵得了不得的大人物,凭什么自己要受此羞辱。
见她迟迟不动弹,胡知府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莫非,你是不把我这个外祖父放在眼里?”
隐含的威胁之意,骇得安七娘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得罪这个外祖父。往日自己仗着胡知府的势欺负过多少贵女,此刻她就有多恐惧害怕。
片刻后,她终于不甘不愿地跪倒在地,声如蚊呐:“十六娘,我……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砰砰磕了两个头,抬头时,已是满脸泪水,目带祈求地看着胡知府,“外祖父,七娘知错了。”
胡知府看向肥胖男子,便见他态度温和地凑到胡十六娘身边,“十六娘可还满意?”
胡十六娘不知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
见到安七娘屈辱地下跪向自己磕头,她当然浑身舒畅,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可身旁男子黏腻的眼神,让她感觉被毒蛇盯上一般,胆战心惊,喘不过气来。
肥胖男子省然一笑,“十六娘并不是很满意,依我看,小娘子还是再诚心一点吧。”
再诚心一点?
顶着人来人往如刀割凌迟般的视线,安七娘跪在烈日下的知府大门口。
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几乎将她淹得喘不过气来。
明明,她已经把脸面放在脚底下踩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满意!
一股闷气从心底蹿出,直蹿入脑门,烧得她理智全无,倏地站起身,“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为了一个旁支庶女这样作践我,不过看我好欺负,你们都是混蛋!坏人!我日后再也不喜欢外祖父了!”
发泄完一通后,看都不敢看胡知府,埋着头跑了开。
胡十六娘嘴角勾出嘲讽的笑。
安七娘本就是个榆木脑袋,一点委屈便能将她脑子烧个精光,让她忍辱负重道歉,已是比登天还难了。
此刻心头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她淡笑道:
“今日多谢叔父为十六娘做主,不过是女儿家的口角,还请叔父不要再计较。”
胡知府本是个淡漠性子,此刻对着十六娘也扯出一丝慈祥的笑。
“不必谢我,要谢,该谢卫老爷。方才可是他仗义执言。”
胡十六娘犹疑一瞬,垂头避过卫老爷灼热的视线,身姿袅袅地行礼,“谢过卫老爷。”
“哈哈!不必如此客气!”
卫老爷亲自将她搀扶起来,肥腻的大手着意在十六娘柔弱的香肩摩挲了片刻,才收回手。
安七娘径自跑开,却不敢回家,一个人在街头茫然乱闯。
街头纷纷杂杂的叫卖声,在她耳中全然都是讥讽嘲笑声。
嘲笑她自不量力挑衅胡十六娘,嘲笑她明明是胡府正经的外孙女,却要给旁支庶女下跪。
她忍不住哇哇大哭,蒙着头横七竖八地乱冲,竟跑到了安重华府门口。
守门的小厮这位族长家的姑娘并不陌生,彼此对视一下,一人入府禀报,一人上前将她迎了进去。
安重华正听恒娘细说着胡府参宴的众人,心中暗暗思量开。
这伙人,跟亲自去废矿查看的那个方爷,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
那方爷虽然身着富贵,却还不配胡知府亲自接待。
而胡府之中,有资格跟胡知府同桌共饮,肆无忌惮评论胡府女子,甚至敢对自己评头论足的。
最少也该和胡知府一样是正四品官员。
而其中一人,胡知府口称黄兄。
四品以上,姓黄的官员。
电光念闪之间,一个人名自她脑海中划过!
莫非是他?
恰在此时,抽抽噎噎的安七娘闯了进来。
恒娘连忙收声,垂头退到一旁。
安重华一脸不解地看着垂泪的安七娘,这是怎么了?
方才她先一步离去,对后头安七娘再度讥讽,被迫下跪道歉之事并不知情。
而安七娘只知哭泣垂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敢主动开口。
一来,安重华并不是她娘,不会对她百依百顺。但看她打破翡翠后,安重华的反应就知道。
二来,她也不敢找母亲撑腰,盖因外祖父对她的态度,若被母亲知道她惹了外祖父不喜,定会雷霆大怒。
越想,心中的委屈和惶恐越重。
普天之下,竟无一人可以诉说。
安重华听她哭了片刻,实在有些不耐,冷声吩咐:
“七娘子心里难受,你们带她去后花园哭一会,厨房的茶点多端些过去,免得渴了饿了。”
言下之意,要哭一个人哭去,别在这制造噪音。
安七娘瞪大眼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