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四老爷此刻也有些丢脸,只是他自觉将宅子还回去,已经是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哪肯在人前再退让?
涨红脸针锋相对地怒斥:“放肆,这些都是安氏一族的东西,哪轮的到你这个下人多嘴!”
围观者当即有看不下去的,挺身而出道:“你这老小子,实在太不要脸。
上个月你们家敲锣打鼓搬进来时,不过收拾了两辆马车的家当。
如今这大包小包,连床都抬了出来。我说这贪字,还是适可而止吧。便是我这个旁观者,都替你脸红!”
安四老爷老脸一臊,“钱老二,我们安氏一族内的事情,要你多什么嘴!”
被称作钱老二的男子嘴巴一歪,咧嘴笑起来:“搬进来时还跟街坊们炫耀说自己儿子有出息,住上大宅子。
你都昭告天下了,街坊们怎么就不能评评理了?嫌我们多嘴,当时怎么不说?”
他手上提着一只红毛绿嘴鹦鹉,此刻应景地扑腾着翅膀大喊“脸红!脸红!”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嘲笑。
“鸟都知道脸红哩,安六郎连畜生都不如!”
“难怪要占人家的宅子成婚,这种人谁家女子愿意嫁?反正我是不愿意。”
安六郎方才正在宅子内搜刮着能搬走的东西,确定没甚遗漏了,才气喘吁吁跑出来,凑到安四老爷身前。
“爹,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若还有什么漏掉的,日后儿子再上门来讨!谅她不敢昧下。”
竟是打算着日后要常常上门打秋风了?
人群中嘲笑声愈发响亮!
安四老爷越听越羞,仿佛被人兜头连打了十数巴掌一般臊人。
他这辈子,还从未这般丢人过!
再看那罪魁祸首的儿子,当下怒从心中起,猛地抬手左右开弓,送了他几个大嘴巴子。
安六郎没反应过来,被扇得两腿踉跄仰倒在地,白净的脸颊几乎立刻就高高肿起了。
“你……你打我!我要告诉娘,给你好看!”
他口不择言咒骂着,安四老爷越发难堪。
“别搬了!都给老子放下!把少爷捆起来带回家!”
留下一地狼藉,落荒而逃。
街坊们在身后笑得如炒豆子一般哗然。
安重华走上前,对着方才仗义执言的街坊们温声道谢,特意谢了那提着鹦鹉的钱老二。
只见钱老二漫不经心地挥手,提着鸟笼大摇大摆离开,深藏功与名。
安六郎将宅子弄得一团遭污,走时还将平伯精心伺候的花草连根拔了出来,惹得他心疼得眼泪直掉。
“最大的主院折腾得实在不像样,奴婢带着人先将偏院收拾出来了。
好在郡主带的行李不多,今夜暂且委屈一下吧。”
事实上,整个宅子大大小小的院落都被安六郎糟蹋了一遍。
听街坊邻居说,他自从住进来后,日日跟狐朋狗友宴饮取乐,还频频接花楼里的姑娘来此赴宴。
兴致上来,就地淫乱也是常事。
这座宅子每个角落,都有交欢的痕迹。
唯有安重华目前住的院落,因存放了祖先的牌位,安六郎不敢造次才幸免于难。
若非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安重华连踏入这座宅院都不愿意。
“问清楚平伯了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传信回临安?”
雨娘一边回话,手上动作也未曾停,“奴婢方才问了,是四老爷言之凿凿说已经去信跟国公爷说过了,平伯这才准安六郎搬进来。”
她麻利地将床榻铺好,脸上神情愤愤,“谁料那安六郎住进来实在不像样。
平伯说了几句,便被安六郎赶出宅子。后来平伯再向临安递信,不过如今还未收到回信呢。”
安重华默然叹气。
桃城跟临安距离二十几日的路程,安氏一族在此堪称土皇帝,国公府的威慑力实在有限。
更何况,在旁人眼中,她还是个被赶出临安的落魄贵女。
在此地居住的安氏族人对她的态度,只观今日冲突便可想而知。
“郡主,门外有人递了帖子上门。”
安重华抬手接过,钱二夫人。
云娘凑过来,“钱二夫人,莫不是今日帮着郡主嘲讽族长的那家夫人?她该不会上门要谢礼吧?”
安重华美目瞪她一眼,“休得胡言乱语,越发不成体统。”
云娘吐了吐舌头。
“要谢礼是不可能的,桃城钱家富可敌国,是仅次于韩家的第二大富商。
今日说话的钱老爷,光是头冠上点缀的玉石,就价值万金。
若她要谢礼,只怕掏空整个安国公府也如不了她的眼。”
这下,就连雨娘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惊讶地看着帖子,咋舌道:“桃城果然巨富,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人都深藏不露。”
安重华看着云娘:“所以你可得收敛些乱说话的毛病,多学学雨娘沉稳的性子才是。”
她将帖子递了出去:“让她明日上门吧。”
钱二夫人来访,想必不是为了跟安氏一族的冲突,而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当日在水云间,她给了钱运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