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神继续听下去,果然,这只是悲剧的开始。
花娘入门后将男子的心拢得死死的,很快就把住了家中庶务大权。不但克扣王氏女母子两人的份例,还经常殴打凌辱那不满一岁的女儿取乐。
云娘眼睛微红,“郡主没看到,那丫头小小一团,连话都不会说,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实在可怜极了。世上怎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连一岁的奶娃娃也下得了手!”
“王氏女在夫家如此受辱,怎会在王绍府门口哀求哭闹?”
云娘怒气更深,“那王绍实在该死,这门婚事本就是他一力促成,王氏女过得不好,他该上门为她主持公道才是。谁料他不但不管不顾,在王氏女带着女儿逃回娘家后,还助纣为虐强行带人上门将小小的女儿抢了过去准备送回夫家!小小年纪就跟亲娘分离,还要被送入虎狼窝去,王氏女不哭闹才怪。”
安重华也皱起眉头。
王氏女哀哀的哭声穿透马车传到安重华耳中,哀怨悲啼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揪心。
王绍若隐若现的声音传了过来:“女子嫁出去,本就该为夫家打理家事,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你入门两三年,只生了一个臭丫头,如今丈夫要纳新人入门,你便成日在家里以泪洗面寻死觅活。有你这样不识大体的女儿,简直是王氏一族的耻辱!”
王氏女不知低低地说了什么,王绍语气更重:“荒谬!就算你想求了休书出门,哪有被休弃女子带着夫家女儿回娘家的,自古以来便没有这样的说法!这辈子无论你是死是活,丫丫都必须留在俞家。”
“郡主,您快去帮帮这位俞夫人吧!”云娘焦急不已,“方才她跪在王绍面前,说所有嫁妆分文不要,只求离开俞家,哪怕做个下堂弃妇,也好过女儿小小年纪便遭了毒手。依我看,若不是为了女儿,只怕她还会忍下去。”
安重华深深地看着她,“我帮她?我有何立场帮她?连她自己都知道,遇事只能去求王氏族长,便是皇帝陛下,也无权插手世家大族的家事。”
云娘神情一顿。
安重华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如今你明白了吗?父权便是女子头顶的大山。不论女子本身再刚强,便是我也无法轻易撼动。”
云娘这才反应过来,郡主说的既是王氏女,也是石湘。看起来石湘有父亲管束,王氏女无父无母,可实际上,她们两人没有任何不同。
只要家族中还有一个男子存在,便是压在她们头顶的大山,只会压得她们无处喘息。
“郡主,有办法的是不是?”
云娘双眼含泪,却还是执拗而面带希冀地看着安重华。
安重华转开了头,没有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云娘便也再不复神采飞扬的模样,一路低垂着头回府,就连雨娘拿着香膏要来和她分着用,也不见她露出笑模样。
雨娘奇怪地问到安重华面前,安重华反而道:“她平日就是太过跳脱。如今这副沉稳安静的模样甚好。”
她何等聪慧,立即便看出来,今日出门在外,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想到连云娘这等粗枝大叶的丫头,都罕见得深沉起来。
她有些惴惴地劝慰着:“郡主若是碰上什么难事,也不必一个人扛着。等大皇子回来,定会帮郡主的。”
被主仆二人念叨的大皇子庄飞云,此刻正披星戴月地赶往临安。
身边幕僚望着远处临安城影影绰绰的轮廓,很是感慨道:“此次殿下离开临安数月之久,不知临安城中如今是何光景?”
庄飞云身边的侍卫统领调笑起来,“殿下离开临安只是数月,不是数年,又怎会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巨变。”
“此言差矣,”那幕僚拈着嘴角的两片胡须,神情很是凝重,“临安源源不断地传来消息,陛下先是启用女子入朝,然后又对女子入世的新政大力推动。临安如今定然风貌全然一新。”
“说来,殿下的未婚妻庄阳郡主属实算得上女中豪杰,短短数月就立下如此大功。可惜实在是目光短浅,这等功劳若是堆在殿下身上,只怕民间早就传出在世明君的名号了。女子终究是女子。”
他不动声色地上着眼药。
这段时日在边关,这类明褒暗贬挑拨离间的话他可没少说。
这幕僚名姜逸,乃前户部侍郎姜凡的侄子,之前有赖姜凡的关系,到了庄飞云身边做幕僚。因有几分谋略成算,一直很得庄飞云信任。
没想到离京不到一月,姜凡连着姜凡那个受宠的妾室女儿都被一锅端了。虽然他绞尽脑汁在庄飞云身边站稳了脚跟,但终归没有往日那般有底气。
叫他更焦虑的是,若安重华知道他跟姜凡的关系,对他心生忌惮想要铲除他,彼时他无依无靠,哪有反抗之力。
未雨绸缪之下,他早将安重华视为心腹大患。
这些时日不动声色的暗示果然有效,庄飞云听见此话,两道俊挺的浓眉深深拧起。
他在边关历练这么久,往日养尊处优的华贵转变为风雨刀剑的肃杀之气,拧眉肃容的模样颇为摄人。
“男子汉大丈夫,本殿下还不至于觊觎妇人的功劳。”
姜逸忙汗颜告罪:“小人失言了。”
“不过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