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朝堂一片静谧之下,暗流涌动。宣平侯派系的官员已经准备好落井下石的奏折,只等皇帝表态便会一齐攻歼安重华!
皇帝的脸色的确很是不好看。
他提拔姚星谷,是为了在官场给安重华树敌,只为平衡朝堂。但没想到这个愣头青不是挑些小刺,一出手就要捋她的官职……
瞥见皇帝神情,胡珺的心思迅速活络开。他跟胡瑶仙是父女,最一脉相承的,便是圆滑机敏和见风使舵。
从神情中,他隐隐窥见皇帝对新政是持支持的态度,自然不会放过这揣摩圣意的机会,“启禀陛下,臣以为姚御史所言不妥!
姚尚书所说的案子,顺天府早已将歹徒缉拿归案。不过是一桩普通的抢劫案,姚御史何必强行将之跟庄阳郡主扯上关系!
再说经营一事,临安有如此恶劣的抢劫案,的确令各商户人心惶惶。这也是五城兵马司巡捕不力导致。臣恳请陛下勒令顺天府衙彻查此事,并严惩五城兵马司!”
好一招祸水东引!
胡珺这等老狐狸,果然比姚星谷那愣头青好使唤得多。
被他点名的顺天府尹连忙站出来回话:“启禀陛下,此事臣已查清,正要上报陛下!那男子原是收了银钱受人指使,才上户部寻衅滋事。上吊自尽的妇人与他毫无关系!可见此事确实内有隐情,分明就是针对新政的圈套。”
沉了沉气,他又接着道:“姚大人到底年轻,不知官场深浅,有些事万不可只看表面。”
皇帝神情略略缓和,复又看向安重华:“庄阳,姚御史参奏的是你,你可有何要说的?”
安重华淡然出列。
朝堂之上,百官齐聚,她以女子之身独处其中。虽遭人排挤攻歼,此刻却毫无怯懦忐忑之色,气度沉稳不输老臣。
“陛下,臣以为胡大人所言甚是。女子入世之政,乃陛下亲笔批示,户部大力推行。所有听从朝廷和陛下征召,主动入世做工的女子,都是推行此政的功臣。是忠于大庄,忠于陛下的贤妇!
然就在临安城中,就在天子脚下,竟有人胆敢当街抢劫凌辱大庄的功臣贤妇。这种人,要么是如姚御史一般鼠目寸光只知蝇头小利的蠢货;要么,就是其心可诛意在扰乱大庄新政的乱臣逆子!”
姚星谷脸色急剧苍白,猛地抬头满是恨意地盯着安重华。
安重华却仍是不疾不徐,慷慨沉声道:“是以,臣附议胡大人之言,恳请陛下彻查此案,严惩背后之人!”
好缜密的心思,好凌厉的口舌!
如今临安城中,人人都斥外出做工的女子是淫妇浪女。她却反其道而行之,打着皇帝和朝廷的旗号将她们褒奖为功臣贤妇!
宣平侯背脊无知无觉地全然湿透。
那批闹事的人,跟宣平侯府脱不开关系。本以为事发后众人会将注意力放在安重华身上,他也有余力扫清祸患。可若是顺天府细查,难免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届时,宣平侯府虽不会伤筋动骨,可也难免失去圣心……
思来想去,他站出来拱手道:“如此大张旗鼓,恐有些不妥。往日临安抢劫男子之事,也偶有发生,却从未闹出过人命。
说到底,女子手握钱财,本就如童子抱金于闹市,天生就引人犯罪。陛下若太过大动干戈地追查,岂非将庄阳郡主推至风口浪尖。依臣之见,出了这等丑事,还是低调处理为好。”
这个宣平侯,比之姚星谷可要老练奸猾得多。话语间,还是在指责安重华新政惹祸,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不要脸至极!
加之他是朝中老臣,又跟世家同气连枝,他一发话,许多重臣纷纷出声支援。
话说得比姚星谷委婉,可实际上还是在指责安重华急功近利,以政乱民。
胡珺不安地瞥了一眼安重华,见她脸上毫无怒意,一时摸不清她的心思。暗道,这人虽年轻,心机城府却半点不输浸淫官场日久的老臣。
就在他心焦之际,安重华微微动了一下,“宣平侯如此考虑我的颜面,实在令庄阳感激涕零。只是在侯爷眼里,陛下的颜面,就不值一提吗?”
宣平侯脸色大变:“安重华,休得胡言乱语乱泼脏水!”
安重华瞥他一眼,下巴微微扬起,“宣平侯口口声声为了下官的颜面,需低调处理。可这帮匪徒和幕后黑手不止害了女子的性命,更损伤了新政的威信!损害了朝堂的脸面!侯爷竟丝毫未提。
将臣下的名声置于天子的利益之前,恕臣不敢苟同。陛下,庄阳虽跟宣平侯有亲,却也无法坦然接受侯爷的好意。
为推行新政,丰盈大庄财政税收,臣愿将声名置之度外,甘受他人唾骂指责。只求陛下为维护朝廷威信,设立新法,凡抢劫女子财物、威慑女子之人,一律以叛国之罪惩处!”
被盖了一顶蔑视皇上的帽子,宣平侯哪还装得出义正言辞的镇定模样,连忙告罪不止。
殿内其他臣子,内心纷纷升起忌惮。
这个安重华,实在是不可小觑!
连老奸巨猾的宣平侯都不是她的对手,被她三言两语斥得哑口无言。
更不用说参奏她的姚星谷,被当众抨击成居心叵测的蠢货傻子。偷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