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份心思,一路上安清和找了各种由头跟安慕说话,一会问他骑马累不累,殷勤地递帕子给他擦汗。一会又说昨夜殿上他威风凛凛,不知是如何练的。
走了一小段路,凌升便隔着马车小声禀报:“郡主,世子爷去四方馆找秦悬商议和亲一事。”
安重华倏地张开双眸,“目光短浅的东西。北戎被朱将军打得割地求饶,大庄正是杨名立威之时。偏他要凑上去捧北戎的臭脚,拿大庄的脸面来充安国公府的势力。”
凌升讷讷不言。
安重华深吸一口气,忽觉重生后,她脾气差了许多,养气功夫远不如以往,便又将胸口的怒气压了下去。
“不必担忧,秦悬昨日颜面扫地,此刻必然不会接受安威云退而求其次提供的和亲对象。”
口中这般说,可涉及安颖玉的终身大事,她不敢大意,又道:“你悄悄跟上去,他吃了闭门羹也就罢。若他敢去找六妹妹,你便拦住他。”
安威云此人,谋略不足,却惯爱用阴谋诡计。若他游说秦悬不成,又从安颖玉处下手,说不定真让他得逞。
凌升应下,亲自去办此事,临行前找安慕叮嘱了一通。
安慕终于得以甩开安清和莫名其妙的殷勤,策马走到安重华的马车旁。
此时正是晨初,清风徐徐,晨曦微现,天空薄云浮动,一轮红日缓缓从远方破空而出。霞光如碎金,天湛映云间。
安慕心中有着不同于以往的愉悦,只是这愉悦从何而来,他也说不清楚。
他略微俯身,刻意模仿方才凌升说话的姿态,轻声道:“郡主,坐马车累不累?”
说完又紧紧抿着唇,生怕安重华嫌他烦。好在安重华并未嫌他,反而撩开车帘,冲着他微微一笑……
马车出了城,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来到相国寺所在的山脚下。到了这里,山路狭窄马车难行,安重华姐妹也只能下马步行。
安清和看着泥泞的山路,又低头看了眼脚下的葱绿色缀着珍珠的绣鞋,有些为难道:“山路难行,姐姐身份尊贵,不如让人喊了轿撵来。”
安重华淡淡扫她一眼:“我每次来见道释大师,都是步行上山。今日为了等你装扮,已是晚了许多,若你要等轿撵,便在此处等着吧。”
冷冰冰的话听得安清和眼眶泪珠打着转转,强笑道:“妹妹只是担心姐姐劳累,不想让姐姐误会了。清和真是笨,什么都做不好,总是拖累姐姐。”
若是往日,安重华此刻便要将她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劝哄。可今日,她竟无知无觉地目视前方,听出她话语中的哭腔,还皱了皱眉。
“你究竟是同我一起上山,还是在此等候?”
她口气生硬,唬得安清和忙擦了眼泪,凑上去讨好地笑道:“自然是跟姐姐一起上山。”
安重华点了点头,一行人往山顶走去。
行至半山腰,忽的听到一个极为惊喜的声音:“重华!”
语气情意绵绵,安重华却将眉毛皱得更紧。
庄明盛分花拂柳露出身形。他今日穿了素色轻纱广袖长袍,头戴玉冠,腰悬九龙玉佩,气宇轩昂丰神俊朗。
走到安重华身前五步处,他便局促地止住步子,眼睛飞快地往她发鬓间扫了一下。
她今日挽了风流至极的望仙髻,佩戴一整套华丽的绿宝石头面,宝光流转,一望便知是罕见的上品。
满头珠翠,独不见他送的那支芙蓉簪,庄明盛心中微沉。
面上却仍是缠绵悱恻地望着她:“你说巧不巧,我替母后来求大师佛会上的菩提子,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你。”
安重华未料会在此处与他相见,一时有些征楞。
庄明盛此时不过十六岁,生就一副无害的纯善模样。又因生母地位低微不得圣心,满脸挂着卑微讨喜的笑意,远没有前世做皇帝时的阴戾狠辣。
可惜她印象最深的,便是前世他满脸狠戾指责自己,牝鸡司晨,干涉政事,逆道乱常。
她掩下思绪,越过他继续往前。巧吗?她今日的行踪,想必月娘早就和盘托出了吧。
身后的安清和站到他身侧,歪着头笑道:“九殿下今日神采飞扬,方才乍一看,小女还以为是山中仙人临世呢。”
若是平日,女子的恭维庄明盛是极受用的,只是此刻他正被安重华的态度弄得不上不下。听得此话,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便追上安重华于她身侧并行。
“重华,今日怎的对我如此冷淡,可是在怪我昨夜未曾替你说话?你该相信我才是,我对你一片痴心,又怎会看那蛮夷欺辱你。”
前世为帝后,一旦安重华稍有不恭敬,他早就甩袖离去,另寻娇美后妃。
然,此刻他远没有前世的重权在握,哪怕心中恨透安重华的高傲,也不得不垂下眼尾,低声告饶。
安重华眼底流出嫌弃,“殿下误会了,庄阳从未期待过,殿下会站出来维护庄阳。”
她素日风度极佳,今日以封号自称,是打定主意要跟庄明盛生疏。
“庄阳早就知道殿下胆小怕事,虽生得高大俊朗,却比女子还要懦弱几分。昨夜秦悬如此强势,庄阳清楚,便是祈求神佛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