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留看向延平,问道,“乐阳公主近来在忙什么?”
“乐阳公主与面首付春朝整日寻欢作乐,就连……”延平顿了顿,才道,“二爷出京,她都没出府看热闹。”
姜留挑挑眉,这个付春朝在乐阳公主身边半年多了,依旧这么受宠,果然有些手段,“此人的背景调查得如何?”
“他九年前被洪水冲到均州汉水西山脚下的福熙观,因记忆全失无处可去,便留在观中修道。”延平回道,“至于他九年前在何处,便查不到了。”
今年是景隆九年,九年前可不就是先帝去世、景和帝登基那年么。偏是这一年……姜留皱着小眉头道,“他是秦天野派到乐阳公主身边的?”
延平回道,“表面上看是如此,但咱们的人发现,此人与康安城中蒋锦宗残余的爪牙也联系过一次。”
双料间谍?姜留挑挑眉,“秦天野派他去乐阳公主身边,一个可能是想用此人稳住乐阳公主,不要让她四处惹是生非。二是想通过他,从乐阳公主那里得到什么东西。”
“小人觉得是后一个。”延平道,乐阳公主曾在醉酒时跟之前的面首梁志春说过,她手里有秦天野的把柄。
姜留也点头,“这个可能性确实更大,秦天野想利用他拿到乐阳手中的东西,而蒋锦宗想用他达到什么目的?”
延平道,“付春朝入乐阳公主府后,公主府的侍卫曾三次入咱们府中查找东西,他们似乎是在查找什么书籍或信件。但最近这仨月,乐阳公主府的侍卫再没来过。现在咱们府外有秦家的人把守,他们更不好进来了。”
景和帝派秦克玓保护姜家,有好也有坏。好处便是姜家不必再担心秦天野及其党羽对姜家人下手了,还能拦住一些别用有心之人的窥探,坏处便是姜留想做点什么事情,要比之前更谨慎,否则很容易被秦家人发现。
不管乐阳公主府的人想找什么,任府和姜府之内,并无见不得人的东西。从孟家挖出的那些账册和祖父写给先帝的奏章,已被姜留放在了半堂香内,一般人找不到。
想起自己还没认真看过那些账册,姜留便对延平道,“派人日夜盯着四姑娘山,若有大批人马出山,切不可惊动,只远远跟着,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就好。刘承那边也要盯紧了,还有……派人盯着杜阁老,将他每日的行踪搞清楚。”
延平不解,“姑娘,咱们为何要盯着杜阁老?”
姜留笑道,“这人是个老狐狸,一旦有风吹草动,他比谁都跑得快,咱们盯紧他,不为别的,只为避祸。”
当年姜留的祖父姜冕和孟回舟,之所以被指派为彻查肃州粮饷贪墨案的主审,就是因为时任刑部尚书的杜海安寻借口躲了。数年来朝局变幻,杜海安却稳如磐石地扎根在天章阁内,未被撼动分毫。姜留觉得,若是遇到不知该如何办的事情,那干脆杜海安怎么做,姜家便怎么做,稳当。
延平去办事后,姜留带着书秋和芹青、姜白、鸦隐已及一个摘星楼的镖师、几个隐在暗处的秦府侍卫,出府到东市的半堂香查看最新一批香的出货情况。
半堂香跟冯子进的四香铺合作,改良和研制了六款香,制香用的香料都是从四处买来的上等料。正月底,冯子和半堂香的管事谭亮带着新款香去参加了香行举办的斗香会,将新香的名头打了出去,现在第一批香已经制好,可以出货了。姜留在这匹香上投入了上万两银子,能不能回血,就看这个月了。
她到了东市,先去雪霞晚和花想容转了一圈,才赶奔半堂香,听过谭亮和徐冰的汇报后,姜留的信心更足了。徐冰跟小东家商量,“姑娘,现在香卖得好,咱们作坊的货供应不上,您看是否在招些人?”
谭亮道,“再招人,咱们现有的几间作坊就站不下了。”
“扩建作坊用不了多少银子也花不了多少工夫。”徐冰坚持道,“咱们趁着这个热乎劲儿,能卖多少卖多少。”
谁会嫌弃钱多呢,姜留点头,“坊市中地方金贵,扩建作坊成本太高。不过咱们在城外有地方,城西西小庄内条河,建了水碓房,咱们把香料作坊搬过去也费不了什么工夫。徐叔现在就带人去西小庄看看,傍晚时拿个详细的方案出来,谭叔去跟冯子进说一说扩建作坊的事,看他那边怎么想的。书秋,你去把账册拿到我的书房来。”
管事都走了后,姜留坐在书桌后,一边翻看账册一边拨拉算盘,屋内十分安静,只有噼里啪啦地算珠声。书秋站在旁边帮姑娘添茶,芹青坐在窗边练臂力。鸦隐在院中教姜白招式,摘星楼的镖师躺在房顶上晒太阳,秦府的侍卫?只能隐在暗处!
姜留看过半堂香正月的月账后,便从账册下边抽出一本纸张发黄的旧账册,逐字认真阅读。
连同祖父的奏章一起被孟回舟埋入地下的,共有六本账册。这六本政策有兵部和户部筹备肃州饷银和粮草等等物资的详账,有运送粮草的路账,还有粮草被运送到肃州后,左武卫向下发放粮饷的详账。左武卫发放的粮饷,确实比兵部和户部出库的少了两百万两。
这么多粮食、衣物、草药、草料、饷银……说没就没了,若她是天子,她也会震怒!姜留深吸一口气,正要合上账册,目光却落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