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征的突然出现,让张文江觉得自己时来运转,离着内阁更近了一大步。
因为当他问万岁派四位朝中大员共审此案,安征为何来寻自己为村民伸冤时。安征说,“草民藏在康安城中一年,知道大人您能为民做主、伸冤,京兆府经手的案子,没有一件冤案。草民相信,您定会为草民全村八十九口老少伸冤。”
“方才安征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本府要写进奏章里呈给万岁过目。”张文江说完,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京兆府内衙的灯一夜未熄,天刚蒙蒙亮时,张文江精神抖擞地怀揣奏章,赶到了宫门前,寻到杜海安、李增奎和荆吉良,与他们交头接耳一番。
案情有此重大进展,张文江昨晚一声不吭闷头把事情办了,为的是什么杜海安心知肚明,他也乐得帮他搭这个台子,“张大人为官清正,办案一丝不苟,才能积下此等官风,令幸存者主动投案。”
荆吉良也道,“这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增奎要的是搬到冯现安,尸骨一案的功劳落在谁身上,他不在乎,“幸亏有张大人这位神探在,我等才能不负万岁信任,如期破案。此案告破后,李某摆酒,三位大人一定要赏光,咱们一块好好喝几杯。”
姗姗来迟的秦天野见办案四人凑在一块谈笑风生,转头低声吩咐身边的侍卫几句,才含笑上前。
张文江呈上的奏章,让景和帝龙然大怒,命人锁郎超入宫,他要在金殿之上亲自审问这畜生不如的东西。冯现安当场吓得白了脸,低头眼珠子乱转,想着该如何脱罪。
不想,半个时辰后,千牛卫却抬回了郎超的尸体。他们赶到羽林卫时,郎超刚刚留书自刎,身体还没凉透。就在百官以为万岁会袍袖朝堂时,他却稳坐在龙椅上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这种冷静远比愤怒更可怕,朝臣们不敢抬头,只敢用余光打量站在前边的诸位阁老。秦天野的中指无声地,一下下敲着手中的象牙笏,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纹。护国公时不时抬头,担忧地看万岁一眼,杜海安和黄通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大家最后将目光落在太傅尹骞身上,谁知往常总会站出来打破僵局的太傅,今日却稳如磐石地站着,一言不发。
站在景和帝右侧的叶清峰手握刀把,杀气腾腾;站在万岁身侧的杨奉则想着,要尽快把姜枫弄到早朝之上。
似是过了一年之久,高高在上的景和帝才平静道,“逆臣郎超,活埋无辜百姓,冒领军功,鞭尸三日。”
“是!”叶清峰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张文江。”
“臣在。”张文江出班。
“卿尽快将涉案之人擒拿归案,一律从重惩处。”
“臣遵旨。”张文江领旨。
景和帝的目光落在冯现安身上,冷声道,“冯现安。”
“臣在。”冯现安出班。
“右羽林卫拱卫京师,理应保一方百姓平安,营中将领却胆大包天,猖狂至斯,卿治军不利,御下不严,可知罪?”
万岁的声音平静地让冯现安害怕,他跪倒,以头触地,“臣,有负圣望,罪该万死。”
很好。景和帝点头,“除去冯现安右羽林卫大将军之职,暂压大理寺,听候发落。暂由左羽林卫大将军白旸,领右羽林卫事。”
白旸出班,“臣领旨。”
秦天野手指猛地一按,象牙笏应声而断,不过这声音被群臣的吃惊骚动声盖住,无人能闻。尹骞盯着秦天野手中断裂的象牙笏,脸也沉了几分。万岁此举,确实有些急躁了。不过万岁金口玉言已出,再无回旋的余地,看着被千牛卫拖出去的冯现安,尹骞的脑子也飞速转动着。
走出宣德殿的朝官,莫不背着一身的冷汗。很快,郎超坑杀平民自刎谢罪,冯现安被夺帅印押入大理寺的消息传遍康安,令正浓的春色蒙上了几丝寒意,似花非花的柳絮如雪漫天,街上的百姓都比昨日少了大半。
姜府北院内,郑夫人正怒冲冲地道,“郎超这等畜生不如的东西,我大周将士的脸都让抹成锅底了!鞭尸三日怎能够,该将他扒皮点灯,然后再挫骨扬灰!”
陈氏附和道,“弟妹说得对,八十九口啊,听说最小的孩子牙还没长齐呢,他怎么就下得去手。”
雅正抬双手为婆婆送上一杯茶,轻声道,“母亲。”
姜老夫人结过,然后道,“你去佛堂上三柱香,泉州百姓血仇得报,也有枫儿的一份功劳,求佛祖看在枫儿这份恩德的份上,不要追究他踩踏尸骨之过。”
“是。”雅正站起身,向佛堂走去。
滴翠堂内,姜家四姐妹郑采薇、郑呈新和江熹辰也在声讨郎超的罪行。骂得口干舌燥的江熹辰转头问姜留,“六妹妹,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饿了,去吃点东西吃。”姜留笑了笑,站起身向外走。
江熹辰立刻站起来,“我也饿了,我跟妹妹一道去。”
姜慕燕立刻道,“怎该劳烦熹辰表弟亲自跑一趟,书英去取茶点。父亲也该饿了,留儿去给父亲送些吃食。”
六妹妹去给她爹送点心,江熹辰不好再跟着,只好又坐下,眼睁睁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