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瀛州至康安,行程千余里,风雪阻程。江凌的姨母江佩瑜带着三个孩子正月十三便启程了,一直到正月三十后半晌才到了康安城外。
遥遥望着康安城门,九岁的郑呈新激动地大喊大叫,“终于到了,咱们再也不用在山里转悠了!”
十二岁的郑采薇喝止弟弟,“坐好了,瞎折腾掉下去弄脏了衣裳,我看你怎么进城!”
“脏了就不能进城了?你看路上的人哪个不是两腿泥?”郑呈新跟姐姐拌嘴。
胖乎乎的郑采薇瞪圆了眼睛,“马还四腿泥呢,我要不要连你的胳膊也按到泥里去?”
郑呈新吐了吐舌头,“你来啊,我怕你不成!”
“来!”十岁的江熹辰听了这这话,抬脚就想将表弟踢下去让他滚个四爪泥。不过他的脚还没碰到郑呈新,就被姑姑吼住了。
“你们再乱一个试试?”被孩子们吵得脑袋嗡嗡直响的郑夫人恨不得一脚一个,被他们全踢下去。
刷!三个小家伙立刻规规矩矩地坐好,谁也不敢再闹腾。因为他们敢再闹腾一下,一定会被踹下马车滚成泥猴儿。
郑夫人挨个给了眼刀子,才道,“当这是咱家的炕头吗?这里是康安!哪个再闹,就给我麻溜滚回去读书!”
刷刷刷!郑家姐弟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地坐好,假装被骂的不是自己。滚回去读书?那是不可能滴!
郑夫人满意了,继续道,“等进了城,你们都给我规规矩矩的。康安人讲究,你们别给姜家、给凌儿丢了人。”
“是。”仨孩子齐刷刷地应了,江熹辰提醒姑姑道,“姑姑,坐姿。”
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的郑夫人闻言,立刻并拢双腿挺直腰杆。
“夫人,凌生少爷来接您了。”马车外的侍卫激动到。
闻听此言,车上仨孩子齐刷刷奔到车帘边往外瞧。郑夫人也顾不得规矩了,撩开车帘往外看。官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骑马向这边奔来的外甥,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江凌到近前翻身下马,还不等他行礼,郑夫人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奔到江凌面前,搂住他哭了起来,“我的儿啊!”
只这一声,便让江凌红了眼圈,郑家姐弟和江熹辰也争先恐后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围住江凌“表哥、”“表哥”地叫着。
他们这般举动,立刻引得路人住脚观望。郑夫人哭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拉着江凌上了马车,拉着他的手上看下看。上次见外甥时,他才四岁的奶娃子,如今却已经长成半大的小伙子了,郑夫人含着泪激动道,“都说外甥肖舅,你小时候还看不出来,现在你这模样跟你舅真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三个孩子齐刷刷地望向车顶,表示他们啥也没听见。
虽然不记得姨母,但江凌见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娘亲。母亲的音容笑貌在江凌面前清晰起来,他掉着眼泪道,“外祖父也说我长得像舅舅。”
江凌一哭,郑夫人又忍不住了,抱着外甥又是一顿掉眼泪。这孩子才几岁,就吃了别人一辈子都吃不完的苦,老太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郑采薇也跟着掉眼泪,郑呈新凑过来问道,“表哥,你刚才骑的那匹马就是青龙吧?”
郑夫人这才想起来还没让孩子们相互认识,她拿帕子给江凌擦干净眼泪,笑道,“这是熹辰,你舅家的小儿子。这是你表姐采薇,这是你表弟呈新。”
江凌一一认过,对表弟道,“那就是青龙,我的坐骑。”
“果然跟祖父说得一样,真是匹好俊的马。”江熹辰也忍不住两眼放光,“表哥,等回城了能让我跟你一起刷马么?”
“当然可以。”江凌应下,“咱们几个一起刷,等熟了,你们也能骑。等过几日,表哥带你们去太仆寺看马。”
听了表哥的话,连郑采薇都两眼放光。将门长大的孩子,不管男女都爱名驹。
郑夫人看孩子们相处得好,又忍不住想哭。
姨母和表弟、表妹头一回来康安,江凌便带着他们自正南门明德门入城,好让他们看一看康安城的繁华。
守在南城门外的姜府二管家姜明上前给郑夫人见了礼,相互客气几句,便随着人流走向明德门。
郑呈新将脑袋探出车窗四处望,惊呼道,“康安的城墙好高,城门好宽,守城的官兵也好多啊。”
江熹辰一把将他拖回来按在身边,“别闹!”
江凌给他们解释道,“这是康安九个城门中最宽敞的一个,能容四驾马车同时出入。待会儿咱们进城时会有官兵过来查验,须得费些工夫。”
“应该的,莫说康安,就是进瀛州城也是这个规矩。”郑夫人靠近外甥,低声问道,“这边进城什么规矩?咱们后面几两马车上都是值钱的东西,要不要先给守城的官兵塞点银子?”
车上都是值钱的东西,要防着官兵验看时“不小心”弄坏了或顺走了。江凌道,“姨母放心,我义父已经安排好了,我下去看看。”
谪仙姜枫?他不是西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吗,连皇城的城门都能管?郑夫人应了一声,狐疑地向外瞅着。
江凌跳下马车后,江熹辰也跟着跳了下去,跟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