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涯停下来动也不动,皱着眉头看肖悦,“妈妈,你有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听见了,妈妈耳朵又不聋。”她安抚地拍拍周涯的手,笑着说,“就吃一顿饭,给妈妈一个面子,等到我们结婚,你再去吃一顿,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妈!”
肖悦脸上的笑意褪去,“猫猫,你听话,妈妈年纪也不小了,能抓住姚多友这一个也不容易。
“我们是打算结婚,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心里不认可他没关系,大家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周涯只觉满心疲惫,低声道:“妈妈,你要是想要富贵生活,我努力赚钱给你,行吗?”
她彻底失去了耐心,一张精致的脸蛋无甚表情,看着周涯说:“你给我一句话,你去还是不去?”
周涯红着眼睛,终是拗不过她,点头答应。
肖悦笑着挽起她的胳膊往商场里走去,这会儿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她要去给周涯换身衣服,再打扮打扮。
周涯来时匆忙,上身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身一条军绿色休闲裤,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日常休闲打扮可以,但是要去酒店吃饭,肖悦觉得不合适。
事已至此,周涯木然地跟在她身旁,像一个提线木偶般任她摆弄,陪她去吃这顿晚饭。
也许等有一天姚多友亲口说不会与她结婚时,她才会真得清醒过来。
肖悦给她挑了一件姜黄色的小礼裙,穿起来大方又活泼,正适合她这个年纪,又另外给她配了一双白色凉鞋,五六公分的细高跟。
头发烫成大波浪,然后四六偏分扎一个低马尾,右侧别上一个珍珠发卡,仿佛她真是一个矜贵优雅的千金小姐。
夜幕降临,她踩着高跟凉鞋,跟在肖悦身后,一路走得小心,走得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终于踏进了饭店的包房大门。
姚多友已经坐在主座上等着她们,他并未携带他的儿子过来。
他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藏在金框眼镜之下,看着姗姗来迟的母女二人,母亲娇俏妩媚,女儿青春靓丽。
尤其是周涯,今夜看过去她仿若阳光下鲜嫩多汁的橙子,酸甜诱人,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摘下来尝一口。
姚多友笑得和蔼,同她们打招呼,周涯跟着肖悦客气地回了一句,然后才落座。
她暗暗告诫自己忍过这一顿饭就好,她对肖悦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即便肖悦以后要与她断绝母女关系,她也绝不会再陪她来参加这样的饭局。
但无论她表现得多客套冷淡,姚多友始终妙语连珠,与肖悦一唱一和,三个人的饭局硬是吃出了一大桌人的效果。
吃饭中途,姚多友递过来一个红包,笑着道:“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这是叔叔的一点小心意,周涯,你收下。”
她一再推拒,肖悦却从旁相助情人,以为他真是拿她当女儿来看待。最终红包像一块重逾千钧的砣被硬塞到她手里,压着她往下直直坠去。
她起身上卫生间,一刻也不敢再待下去。装修奢华的酒店,处处光可鉴人,她极度厌恶这样的场景,曾经被吴哲轩欺辱的画面跳到她的脑海里。
只是一瞬间,她恐慌起来,神思游离体外,踉踉跄跄地走到卫生间,不知道撞了谁。
周涯冲进卫生间的隔间内,弯着腰将刚才吃进去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在马桶上坐了片刻,才缓过神来。
洗漱好,她再回到包间时,里面却多出一个女孩,和她年龄相仿,长着与姚多友一样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只是嘴唇太薄,像是作画时,另一个人后添上去的,显得极不协调。
看到这个女孩自然地笑,她脚步生怯,比人还没说什么,她已经心虚地畏惧起来,周涯明了自己只是这段名不正言不顺关系下的附带品。
她正讷讷不知作何好时,那女孩笑着和她打招呼,姚多友跟着介绍道:“这是我亲侄女姚黄意,她说刚才在卫生间门口见到你。”
“这鬼丫头就顺势找了过来。”
“放心小叔,我不会出卖你的,保证不跟小婶婶吐露半个字。”她说完,俏皮地吐吐舌头,又道,“周涯在我们二中可有名了,长得漂亮,学习还好。”
“很多男生追她呢,很抢手的,可是校花!”
她一人让这包间再度活跃起来,体贴地做一个开心果。
姚多友哈哈笑起来,看了看肖悦,又看了看周涯,说道:“都是你肖姨的功劳。”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肖悦顺着他的话头,笑意盈盈地说起怀孕时,说起养她时,她是多么乖巧,丝毫没让妈妈受半点罪。
好像在邀功,又好像在为她邀功。
她坐在圆桌前,聚拢的神思和魂魄再度四散开来,被剥开地一丝不挂,被钉在四面墙上,任人围观。
铺开的吊灯散发出炙热,将她里里外外烤透。
一顿晚饭终于结束,周涯对肖悦悄悄示意自己要独自回去,肖悦却一下挽住她,压低声音道:“不差这一会儿!”
她咬唇忍耐不再说话。
肖悦没喝酒,她开车,姚黄意撂下家人率先坐到副驾上,周涯只能和姚多友并排坐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