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引话才落音,长腿一跨,屁股落座,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开了出去。
秋风的萧瑟打在脸上,溅起一点一点的凉意,眼中的雾气终是凝成了一滴一滴的水,顺着她脸颊落下来。她缓缓闭上眼睛,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让他暂时给她挡挡风。
她和池引是青梅竹马,池引年长她七岁。他爸爸是个混混,没结过婚,早年间打架打死了两个人,被抓到,后来又被判了死刑。
他成了孤儿,常常受欺凌,十一岁那年在工地上被混混打个半死,爷爷撞见救了他,见他可怜,家中也不多他一人吃饭,就收养了他。
他虽然读书不行,但在画画上颇有天赋,也刻苦,爷爷不吝啬钱财,专门请了绘画老师教他,也顺带指点指点她。
周涯很多时候都觉得池引比她幸运一点,赶上好时候,周家破产前他就已能独立。
关于他为何叫她小猫,那大约是很久以前,她还是一个天真不知人间疾苦的周家小公主,性子软糯,总爱发呆打瞌睡,池引说她像只白白的小奶猫。
所以总是小猫小猫地叫她,逗她,那时肖悦还是一个坐在奢侈品堆里,温柔可亲的妈妈,她也附和笑着叫她,猫猫,猫猫。
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失去可亲可敬的爷爷,她是如何撑到今天的,她也不知道,连记忆仿佛都模糊了,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今天。
也许就像幸福家园小区里一个老奶奶说得那样,人呀,给什么苦,就能吃什么苦。
池引请她吃火锅,她吃不了太辣的食物,但心里郁闷久了,总想找个出口发泄一下,吃得爽了,辣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红色的疹子从脖子上向下延伸开来,氧意入骨,过敏真是他妈的烦透了!她没有公主的命,却有一具豌豆公主样娇气的身子。
擤完鼻涕,尽兴哭完,周涯总算觉得好受一点。
“真丑。”池引伸手点点她的额头,无奈笑道,“小猫,不要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快长大了,总归还有我。”
她冷哼一声,站起来往外走,池引跟上来,她愤愤说道:“总爱玩消失的人最靠不住!”
“除非你答应我永不消失,就是要离开也要带上我。”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轻而且没有底气。
他抬手搂住她的肩膀,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周涯挣脱开他的手臂,看也没看他说:“你去结账,我出去等你。”
池引结完账走出火锅店,见她站在摩托车处发呆,身形寂寥落寞,显得可怜,他轻叹一口气,张口喊道:“小猫!”
“小猫,等我一会儿!”
周涯回过神来,已经调整好心绪,笑着冲他挥挥手,见他转身走进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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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观行看书看得头晕脑胀,烟瘾犯了,在家里翻了一圈,才陡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十七岁,也管不了那么多,穿上外套出来买烟。
他站在背风处点上一根烟,贪婪地吸上两口,刚吐出云雾来,便看见了周涯从一家火锅店里走出来,他下意识地背过身子躲开,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他把刚燃起的烟夹在手指上,悄悄背到身后,心虚地转头看过去,见她站在一辆黑色拉风的摩托车前发呆,像是在等人。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冲她招手,喊她小猫,她笑得明媚温柔。
孟观行心口一窒,暗骂一声,“操,这他妈的是谁?!”
爱称都叫上了,怎么不叫小狗呢?他在心里回想了一圈又一圈,没想起来上辈子有这么号人物,敢情这小妞背地里早恋,还找了一个这么社会的哥们,难怪看不上他。
他的思维发散开来,想到上辈子她跳楼的事情,莫不是失恋后把他当作替身,玩完后,一时没想开就自杀。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觉得生气,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质问她一番。
到底是忍住了,他没上前去发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那俩人,只见一人拧完饮料瓶盖笑着递给另一个人,动作自然亲昵。
他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那男生长得浓眉大眼,还不赖,不过比他差远了!
不过就是肌肉更大一点,身材更壮一点。
长长的烟灰尾巴轻轻掉落在昏暗的夜里,星火亮起,烫得他突然醒过神来,池引载着周涯早已离开。
孟观行自嘲地笑了笑,走到垃圾桶旁边,捻灭手中的半根烟,又重新新点燃一根,叼在嘴边,慢悠悠地往公寓走去。
他漆黑的眼眸中时而亮起点点星火,却瞧不清楚里头在酝酿些什么。
池引骑摩托车带着她在玉带河堤坝上兜了两圈,把她送回了家。等她回去,周元和肖悦已经和好。
过了凌晨,周涯才刚睡着,周元哼着小调起来给妻子做爱心夜宵,把她吵醒,气得她真想骂爹。
早自习,周涯哈欠连天地神游太虚。
孟观行坐在后面也是心不在焉,昨夜他想了许久,隐隐觉得上辈子好像有过这个骑摩托车的男人,又好像没有。
赵致远出声打断了俩人漫游的思绪,“周涯,你的笔记本呢?”
“什么笔记本?”她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