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葬。”他手里的苹果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丁辉脚边。由脊背向上,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就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探。
“发什么呆?”丁老爷弯腰捡起苹果,在袖口擦了擦,“谁,是谁下葬了!”丁有才冲到他面前,怒目圆睁。
“阿,阿木啊。”
他声音哽在喉咙,甚至差点忘记了呼吸。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回到半年前?丁有才又惊慌失措地跑回客厅,2021年12月几个数字映入眼中。
再一眨眼,身上的短袖已经变成了棉袄。
“老丁,你们怎么还不走?”隔壁孙老太穿着一袭红衣站在门口催促,“来了来了。”丁辉利索地套上衣服,把一块红布塞进了丁有才手里。
他看向手里的红布,犹如一块烫手山芋,“为什么是红色?”
丁辉看他的眼神瞬间疑惑起来,“你怎么回事?这是喜丧啊,是好事情啊。”
后来再说了什么,丁有才听不到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感明显。不是梦,那是什么?
他浑浑噩噩地被拉进队伍,唢呐声起,不是大喜就是大悲,余音绕梁锣鼓升天,如泣如诉,似喜似悲,听得宛转像是孩童哭泣,响彻云霄。
村民抬着红棺,向田野四处撒着路纸,红色的纸片掉落在他们身上,更衬得那件件红衣喜庆万分。他们欢声笑语,容光满面,一步一步走向燕归山的墓地。
抬棺的放下了木棺,众人合力将它抬入事先挖好的土坑里。
“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要对阿木说吗?”村长大吼一声,朝身后的所有村民说道。
“阿木,你在下面乖乖的,妈妈会定期给你烧钱的。”何莹笑着伸手抚摸棺材,将冥币一同撒入里面。
随后李二狗和张福之等人都对阿木说了几句心里话,“还有没有人了?”
“丁有才还没说呢!”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丁有才如梦初醒,明明是白天,他却觉得比寒冬还要冰冷。
“是啊,这件事可多亏了你。”何莹朝他温柔地点头,招呼他赶紧过来。
多亏了……他?丁有才脸色煞白,脑子已经榨成了一桶浆糊。
“要不是你害死了阿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众人跟着一起点头。
他们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语。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他一定还在梦里,这根本不是现实!
他浑身颤抖地更加厉害,突然丁有才看到身旁的一抹亮点,是那日的圆圆姑娘!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猛地躲在她的背后。
“阿圆姑娘,我还在做梦对不对?你半年前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我们都在做梦,是不是。”丁有才死死抓住桓笙的衣袖,狼狈不堪地开口。
“这不是你所期待的吗。”
“我,我怎么会期待这样的事情!?”他陡然跪倒在地,面色惶恐。
“你既然不期待,为什么要穿红色的衣服,你不知道这是大忌吗?为什么要害死阿木和我婶婶在一起,这些,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桓笙冷眼睥睨着他,一字一句像是惊雷打在他的身上。
轰的一声,顷刻间,暴雨直下。
那些身穿红衣的村民全部都变成了白色,到处都飘荡着白纸,除了丁有才。
他裹着那红布在人群中分外显眼,那些怨恨的,悲伤的,愤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围的墓碑剧烈晃动起来,以往死去的人全部都从地下爬了出来!
他们身上还吊着腐肉,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
“你明明那么开心。”
“有才,你太让我失望了。”丁有才看见他逝世多年的母亲,撑着半具腐败的骷髅。
“我错了,我错了!”他痛苦哀嚎,神情恍惚。
那天,他只是因为喝多才失手的。
丁有才心如死灰,眼下的场景犹如刑场,他咬紧牙关,一头撞向了坚硬的墓碑之上。
*
“啊——”又是一声尖叫,他从床上惊醒。给一旁的丁辉吓了一跳。
丁有才面色发虚,嘴唇紫白,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他大口大口喘气,脑袋上还能感受到之前留下的钻心疼痛。
“酒醒了?”
“不要说话!”他突然呵斥,起身看向日历。2022年……
他回来了?经历了两次噩梦折磨的丁有才,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了。
他左顾右盼,迅速起身跑到门外,连鞋也顾不上穿。
没有奇怪的人,也没有红色的纸片。
“有才?”是何莹的声音,她和桓笙正在门口收拾庄稼,语气轻柔又带着他从来没有得到的关心。丁有才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不,不是现实。何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更不会喊他有才。
“你们究竟还要耍我到什么地步?我告诉你们,那天就是我喝多了才失手害了唐如木的!”
“我没有期待,也没有高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索性破罐子破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