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外,大片白骨自行分开两边。有水柱自运河而起,飞升半空。水柱顶端拖载一人。袒胸露乳,浅绿色的大裤褂,赤脚,手持一杆三叉戟。模样有些骇人,两腮隐约能见未退化的鱼鳍,变成画像传到人间,绝对是吓唬不听话孩子的绝佳武器。
只见此人怒喝道:“怎么个事啊,孙定安!摆我一道是不?!”
观景台这边,几人一齐望向水中忽然升起,模样不太耐看的鱼人。
陆鹤眯着眼睛看他,身后袖袍里的那只手掐动莫名法诀,片刻之后,一切了然。这个家伙,胃口可真大!落水生根上百年,所食百姓竟已达数千!不受官府节制,也不回山述职,俨然一副天高皇帝远的做派。
李道琮问道:“想必这位就是此段河伯?”
孙定安点头,准备上前与那位难缠得主交涉。
赵三全说道:“孙大人,老奴陪你一起向前吧。”
孙定安考虑片刻,于是点了点头。
赵三全紧紧跟在孙定安身后三丈之内。
原在右侧护栏的年轻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李道琮的身旁,笑道:“不用觉得奇怪,你们这位孙大人可不是修士出身,先前那道御符之术,是每一位渡船之主的必修课之一。”
“大周疆土跨越三洲之地。运输往来,大小渡船不计其数。孙大人这种只在一洲某部往来航行的渡船,船主一般都不会是修行之士。只有那些跨洲远游的飞舟,一舟之主必须要是修行破入上五境的修士担任。”
陆鹤的一番话,旁敲侧击解答了方才李道琮心中的疑惑。少年点点头,年轻道士笑而不语。
一人双手负后,另一人两只手拢于袖中,两人共看一处。
孙定安于观景台最外围站定,水风凛冽,绿色的官袍衣摆沙沙作响。对着半空作了一揖,“先前是一场误会,希望上神您不要见怪,小官在此给您赔个不是。”
一方水神河伯不屑道:“你说是一场误会,就是一场误会了?孙定安,你未免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孙大人,不给你面子,你也就是小西牛洲西部一个跑船的。在本座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以为四大箱足够,今天门都没有!”
孙定安额头的青筋时隐时现,却依然温声细语道:“上神说话莫要失了分寸,小官再如何,也是大周朝廷敕封的正五品官员,还希望上神有所遮拦。”
手持一杆三叉戟的河伯捧腹大笑,“孙定安啊孙定安,别说你是个小小的五品官,就是当朝那位威名远扬的侯爷到此,本座也敢和他斗上一斗!”
赵三全差点憋出内伤。这些山上下来的客人似乎都不太清楚自己的定位,话里话外真把自己当成坐在云端俯瞰人间的长生仙了?不过小小的七境水妖化形,嘚瑟个什么劲,再多说几句,怕不是还能赶得上多年前那位四肢尽断河伯的后尘。
孙定安压住怒火,“上神,没得谈了?”
水云顶端的那位河伯就要说话,视线一挪,瞧见观景台后方同样看着自己的那两位。突然改变了主意,“也不是不能谈的,我最近胃口却是不太好,附近的那些血食质量实在太差,个个皮糙肉厚的,一点灵性都没有。诶嘿,后面那两个小子看起来不错,瞧瞧那小脸,细皮嫩肉的,一定出身显贵,从小吃着宝药长大,合我胃口!合我胃口!”
那个双手负后的小娃娃,这位河伯大人根本没有任何犹豫,觉着吃定了他。倒是旁边那位身着朴素道袍的年轻人起初让他捉摸不定。
可一瞧见那顶模样别致的道冠呀,这位以人为血食滋养修行的河伯大人,心中那点犹豫全都烟消云散。
道家门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下到童子,上到一宗之主,就没见过做成这样的道冠,不用想就是打着算命旗号出山行骗的江湖小道。
可以放心吃!
孙定安差不点就要跳脚骂他河伯老娘。你娘的猪油蒙了心,待在一方一水太久,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不知天大。
那二位,一人手持在那座上京城所有关隘可以来去自如的天下太平,另一人是那位凶名赫赫的冠军侯看中的远房亲戚。
小小河伯,真是好大的胃口!
孙定安忽然想起一事,心生一计,“上神若是执意如此,小官也不能阻拦不是。那二位我是没有办法,若是你有本事,自己来取。”
水柱顶端的河伯,挥动三叉戟,戟尖直指观景台,“孙定安你和本座耍心眼是不是,没有你的默许,渡船自带的山水禁制,想破开可要费我不少心神。”
孙定安倒也敞快,袖袍在身前一抹,渡船身外显现一层光晕薄膜,随后缓缓褪去。
赵三全以心声说道:“孙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家公子的重要?还敢如此胡来。”
心声传音同样是船主上任的必修课之一。孙定安便以心声回答,“赵管事稍安勿躁,渡船本身除了那层山水禁制之外,还有一道不被外人知晓的山水阵法,是时候让这家伙吃点苦头。到时还要麻烦赵管事全力出手,所有罪责,本官一肩挑了!”
赵三全还未想好如何回答。
孙定安又说道:“你家公子说的不错,作为大周的臣子,食君之禄就要做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