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三峡牌的电风扇摇着头,吹出来的风很大,动静也很大,“咔叽、咔叽”作响。午饭后,我妈要么午睡,要么会和婶婶们打麻将,输赢不是主要乐趣,一场麻将下来,邻里间的家长里短,各种八卦我妈就会一清二楚。我觉得,我妈要是在抗战年代,肯定是做间谍的好手。
这是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百无聊赖的生活。每天练习一会儿毛笔字,然后就无所事事。那时候的电视也没有几个频道,白天放的都是晚上的重播。十七岁的少女也不需要睡午觉,每天精神抖擞。
午饭后,我吹着风扇,瘫在我爸的大躺椅上,上下轻轻的摇晃,望着屋顶,感觉想了许多问题,可是,大脑又是一片空白。小堂弟们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小脑袋、两个小脑袋,重重叠叠地出现在门边,都是四、五岁的年纪,对着我谄媚的笑:“沫姐姐?”
“干嘛?”高冷的我爱搭不理。
七婶家的双胞胎李大双、李小双,将来肯定是能成大事的,最是会看脸色行事。大双、小双进得屋里来,一个按肩,一个捏腿。我心里想着,真应该让三只看看,学学人家小朋友,有求于人的态度。
大双说:“沫姐姐,带我们去逮螃蟹呗?”
“不去,天太热,会中暑的!”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不喜欢跟一群小屁孩玩耍。
小双摇着我的腿撒娇:“去吧,沫姐姐,你不带我们去,大人们不让去。”
“那你们不想想,我也不准你们去?”我无动于衷。
大双说:“伯娘说了,让我们找你,说你没事,可以带我们去!”
“我妈说的?”我不信。
“是啊,”小双说:“你妈跟我妈说,你闲着也是闲着,让你带我们。”
老妈的面子不能不给,于是,我懒懒地起来,伸了个懒腰。好吧,闲着也是闲着。
“去吧,带上桶,向着堰沟出发!”
一群小屁孩,一哄而散:“走啰!”
堰沟里,水流不是很急,刚好没过脚踝,下沟前,我先约法三章,堂弟们列队站好,我的手里拿着一根黄金(一种植物)棍,土匪气质尽显:“我先说好啊,手里的棍子可不认人,不听话的,一会打在身上该背时哈。不准在沟里追追、打打,看到有青苔的地方,就要慢慢地走,看到蛇和线线虫(一种有20多厘米长,像一根线那么细的虫子,我妈说,那个虫可以缠断一条牛腿,不知道真假。)就到路上来,绕开再下去。还有,如果被螃蟹夹到手,就马上把手放到水里,不要硬扯。听见了没有?”
虾兵蟹将们:“听见了,沫姐姐!”
我大手一挥:“去吧!”
“咚、咚、咚!”一个、两个、好几个都下到沟里去。
叫喊声此起彼伏:“这儿有个,快来!”“哎呀,这个好大!”“这儿还有一个小的!”“这个最大!”“这个还有儿子呢!”“哇,呜,夹到我手了!”……
在堰沟里玩耍,很凉快,也不用担心被水淹,农村孩子就是摔个鼻青脸肿,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堂弟们在沟里逮螃蟹,我蹲在一大片的野地瓜藤里,刨来刨去,找野地瓜(野地瓜 :又名地果、地枇杷、满地青、地瓜藤、地胆紫、地石榴、过山龙等,在分类上属于 桑科 (Morus)榕属 (Ficus L.),是一种多年生常绿藤本植物 )。这个时节正是野地瓜成熟的季节,大个儿、红红的,吃起来很甜,一会儿功夫就能找一大盆子。野地瓜再多,顶不住堂弟多,三下五除二的就下了肚,感觉还不够!
太阳西下的时候,沫大土匪带着一群“花脸猫儿”,凯旋而归,每个桶里满满当当的螃蟹,又是一个啃螃蟹角角的晚上……
小时候,快乐是很简单的事,可能是几个野地瓜,可能是一只大蟹角,可能是树上的几颗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