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子安问起火灾情况,矮个子衙役这才想起自己终归还是那个纵火犯,神色颓然道:“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
管理库房的衙役又俗称库吏,这矮个子库吏姓唐名利,已经看管库房多年,为人精明, 颇有经验。
库吏是个肥差。官场有谚:“当官不如为娼(谐音‘仓’)。”管库吃库是公开的秘密。挪用库银放债生息、实物贮库以次充好乃至报损注销等手段百出。如果没有这起火灾,说不定就会一生逍遥。但就是这一把火,一切都没了。
“不要急,你仔细说说起火的详细过程,看看能不能脱罪!”赵子安看着垂头丧气的唐库吏,缓缓说道。
唐库吏一双小眼乱窜,还不时闪着精光, 道,“大人先前不是说,小人只要如实交待,就可以免罪吗?”
果然不愧为长年管理库房的精吏,稍微缓过气来便知道讨价还价了。
赵子安微微一笑,“不错,本官先前是这样说过。但守夜人衙门讲究得是依律办事。只要你能够找出这场火灾的疑点,就算你有立功表现。”
“你当库吏多年,想必也知道大颂刑律,立功之后,可以将功抵罪。”在封建王朝,将功抵罪、功过相抵是很正常的事情。
审案最怕哀莫过于心死,就怕这人抱有必死之心,那就麻烦了。
听了赵子安的话,唐库吏脸上露出挣扎犹豫的表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当时是怎么起火的?”赵子安缓缓说道, 说话时无形用上了儒家法术,就像后世审问时加持的催眠术,“哪怕一个细微的细节都不要错过。”
在赵子安儒家法术的加持之下, 库吏唐利冷静下来,神色稍作挣扎,迅速陷入回忆之中。他缓缓道,“库房里是严禁生火的,但我长期管理库房,为了方便,我便自己弄了一个小火炉,有时候悄悄用来烧火做饭,偶尔也温点小酒。”
“今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开始用火折子烧火做饭,哪知刚刚将火炉点燃,火炉就突然炸开,飞出去的火星子一下子就将库房引燃……”
炉子炸开?炉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炸开?坐在那里的众守夜人脸上都露出疑惑之色,难不成有人在炉子上做了手脚?
库吏痛苦道,“大人,我真得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那炉子会炸啊!”
“那炉子以前炸过吗?”赵子安道。
唐库吏:“以前也炸过!”
这炉子以前也炸过,那这次火炉炸开,就极有可能是偶然事件了。众守夜人顿有恍然大悟之感。难怪这唐库吏认罪这么快,并不对火炉炸开感到意外。
赵子安眉头一皱,这家伙竟是胆大包天,既然炸过,这人怎么还不警醒?疑惑道:“也炸过?那引发了火灾吗?”
这个世界的普通凡铁质量不过关,或者烧炉子用的柴碳炸开都有可能引起炉子炸开。
唐库吏回答道:“那倒没有!”
赵子安:“这次是怎么起火的?”
唐库吏轻微眨眨了眼,心中有些纳闷道,这大人这个问题问得好生奇怪,但还是仔细回忆道:“火炉炸开之后,轰的一声就起火了啊?”
这唐库吏说得绘声绘色,果然不愧为长年管理库房的。坐在那里听赵子安审问的众守夜人心里想道。
秦金镜和柳银镜坐在那里,静静呷着茶水。听到这里,两人均不约而同眉头一皱。
赵子安心里一沉,表面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追问道,“你是说‘轰’的一声就起火了?”
唐库吏纳闷道:“是啊?‘轰’的一声就起火了。”他和那些守夜人一样,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这物资里面,有什么易燃物品?”赵子安道。一般来说,库房里面堆放的钱物,也是有防火措施的,不应该一个火星子就会引发火灾。
“要说易燃物嘛……”唐库吏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布匹算不算!”唐库吏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睛充满着希翼的光。
“你仔细想想,那你在库房里面,闻到异问吗?比如火油味之类的?”赵子安没有回答这个猪头似的问题,继续问道,然后又加重了语气,“必须如实说!”
好半天,唐库吏才艰难的摇摇头。
线索又断了?虽然这火炉炸得有些不是时候,但以前也炸开过,想来也是合情合理。
看着眼前这个个子矮小的唐库吏,赵子安又突然问道,“你们知县老爷,在钱物方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知县和库吏狼狈为奸的事情并不少见,如果知县魏星空在钱粮方面有问题,那么,眼前这个库吏就是绕不开的人。
古代史书就“本朝与胥吏共天下”之说。这个胥吏,主要是就是指管钱、粮之类的库吏。
唐库吏却抬起头来,缓缓的摇了摇头。
看来,这个库吏很多事情都不知情。
但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守夜人衙门正要去找来凤村的钱粮档案时,存放档案的架棚房就起了火。这事情也太巧合了吧?
而且,偏偏这起点还不是架棚房直接起火,竟然还是存放钱物的库房起火。
而这起火恰恰又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引起。
如果是有人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