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雅茗一把按住了他:“爹,您别急。”
她朝文涛道:“我什么都还没说呢,文先生就先发制人了。你这是心虚?生怕我们说出你什么来,所以想惹恼了我直接把你辞退,你好就此脱身?”
“还什么都没说?你倒什么都做了。”文涛指着他身后的两个护院道,“你们这是抓犯人呢?我说了家中有事,等会儿再过来,就被他们强行带了过来。”
叶雅茗不耐烦跟他扯皮,对绿萼抬了一下手,绿萼便将几个账本拿到了文涛面前。
“第二十一页,这日一笔卖出上等团茶六十四个,中等团茶七十二个。上等团茶每个售价十五两银子,中等团茶每个十二两,共计一百八百二十四两。结果这上面写成了一千六百二十两。还有二百零四两银子去哪儿了?”
“这本账再翻到四十三页,这日卖出……账倒是平了,所有的数字都对得上。问题是当日卖出的茶远不止账上记着的这些,还有七个上等团茶,九个中等团茶的钱去哪儿去了?”
听到叶雅茗将一笔笔错误的账报出,文涛还强自镇定,许慎和沈重义却都脸色发白。
尤其是许慎,刚才叶雅茗报的正是茶坊的账目。
茶楼里是喝茶的地方,只有新茶上市、量也不大时,才会在茶楼这种人流量密集的地方售卖。其他买茶来收藏着慢慢喝,或是买来送礼,甚至那些小茶楼没有自己的茶园和茶厂的,就会去茶坊买来散卖,都是直接去茶坊批发。
因此茶坊做的都是大宗生意,价钱也不便宜,因此一笔做下来就是上千两的买卖。
此时的团茶都不是一斤一块的,有一斤茶做成八个,有一斤茶做成四个的。因散户时常买一两个,小茶楼也是各样要三四个,叶家茶坊便按个数算单价。
这种不是整数的账目在没有计算器、数学又普遍不是很好的古代本来就让人头疼,一天还有好几笔甚至十几笔,如果做账的和查账的都有意错上一点,还真难发现。
“我查了这五年的账。开始许先生还只是错上一点,每次错个几两银子,一个月下来也就十几二十两;在四年前的三月胆子就大起来了,每个月都要错上几十两,到近两年甚至一次就是一二百两。这些年你贪墨了四千七百八十五两。”
“我没有,我没有贪钱。”许慎叫了起来,“三姑娘你刚才说的地方,如果有错,也是我无意算错。数字这么大又这么杂乱,偶尔错上一两处都是难免的。这些老太爷也是知晓的。”
叶崇明一拍桌子:“胡说八道。”
他确实知道许慎偶尔会犯些错误,但他不知道这人竟然这么大胆,竟然贪了这么多银子。
叶雅茗没理会许慎,抬手叫白蕊把沈重义的账本捧到他面前。
“沈先生没有大笔进账,就频繁在小账上错误。但你四年前没太大错误,频繁出错是从四年的三月开始的。我算了一下你贪墨的钱数,一共二千五百六十三两。”
沈重义颤抖着嘴唇道:“没有,我没有。这都是我学艺不精算错了,我可没贪一文钱。”
“我已报官。你们这些辩解的话,都留到衙门里说吧。”叶雅茗道,“不过许先生和沈先生可想好了,你们是一力承担罪责呢,还是把跟你们一起合伙甚至挑唆你们犯错的人都交待出来。”
文涛原还强自镇定,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三姑娘这话可是说我?你这是挑唆他们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把我拉下马?叶家三个账房,你污蔑他们,撂倒了两个不算,还要把我也铲除掉?老太爷的人一个不留,直接换上你的人?三姑娘,我说你做事也太绝了吧?”
他看向叶崇明:“老太爷,我自问做事光明磊落,从不屑行宵小行径。我的人品、能力也是得了您肯定的。这会儿您就看着三姑娘侮辱我们,给我们头上扣屎盆子,好把我们赶出去,换上三姑娘的人?”
“你不必挑拨我们祖孙俩。”叶崇明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枉我这么多年信任你,你却在我眼皮子底下捣鬼。文涛,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在把文涛三人带来之前,叶雅茗就将那些账本的错处一一指给叶崇明和叶鸿昌等人看了。
叶崇明等人既然行商,学会算数是最基本的技能。因为信任文涛,账目又复杂,因此每个月他们大致看上一遍也就罢了。
叶家的生意做得大,每个月的流水起码上万,在春季旺季的时候更是高达十几万。三个账房做的手脚都很小心,每年从账上贪墨千儿八百的,他们根本察觉不出来。
在叶雅茗指出后,他们算了一遍,就发现这些账确实错了。而上面都是许慎、沈重义的笔迹,毫无涂改迹象。再加上叶雅茗行事向来磊落,重义轻财,他们也没真怀疑叶雅茗是想拿掉老人换上自己的心腹才整的这一出。
叶雅茗根本不理文涛,只向沈重义道:“沈先生,你贪的并不多。如果你能把贪的银钱吐出来还上,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前提是你得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说着她朝叶鸿昌点了点头。
这沈重义胆儿小,稍稍听到点风声就忍不住去找文涛。而且从他账面上来看,他应该是文涛唆使之下才开始在账目上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