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歌吗?”他伸过来的掌心里躺着一只白色的半入耳式无线耳机,喻音抬眸看去,另一只塞进他的形状好看的耳廓中,正好与少年耳垂上的那只泛着冷色暗芒的银素耳圈相得益彰。
喻音对上他的眸,顿了顿,竟然鬼使神差地就接了过来。
透过小巧微凉的机身,优美的纯音乐缓缓地传了出来,喻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徐琛瑾看着潇洒桀骜,听得却是小溪流水一般的纯音乐,轻快的节奏,就像是一滴滴自山崖高处坠下,砸在青石上的水珠,清脆动听。
“好听吧。”徐琛瑾扬了扬下巴,让喻音莫名联想到她在靖华曾经救助过的一条流浪狗。
喻音把它带到家里喂养照顾了一月有余,灰头土脸的小狗焕发了生机,有时候她会掷飞盘,小狗飞奔出去,稳稳接到时,就会对她流露出这种神情,像是求表扬。
每当那时,喻音就会摸摸它的脑袋。可是现在她面对的是徐琛瑾。
“好听。”她点点头。
“有没有觉得心里没那么郁闷了?” 他微凑近了些,眉眼弯弯,月牙一般的眼眸中漾着浓浓的笑意,像是一轮漩涡,一旦陷进去就再也无法逃离,“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听它。”
喻音没想到他还会来安慰自己。她今天下午的确有些郁闷,但如果认真一想,就是鸡毛蒜皮、完全不算什么的小事,来的快去的也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只是……喻音都快忘记了,上一次被人这么关注着小情绪是几岁了。
爸爸妈妈总忙,年前兴致勃勃许下的承诺,年后也不一定能实现,她提起后,往往等到的是她耳朵都要起茧子的回复:忙。
接着收到一堆昂贵礼物作为的歉礼,然后这个承诺就会往后延期,至于延期到什么时候,也许等她心灰意冷了都等不到。
她以为她已经是个大人了,所以总会学着将情绪掩藏——或许藏得不怎么好。但没关系,她开始把那些小情绪划去“不成熟”的一栏,她不在意它,于是理所应当地不再期待有人能在意它。
然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她始终是期待且在意的,越努力地假装不去在意的,当死灰复燃的那一刻,对灵魂的冲击力才是越凶猛的。
戴着耳机,一面是车中的喧闹和隐隐传来的鸣笛声,一面是如梦似幻而安宁的音乐,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交织割裂着。
明明听着应该是让她心如止水的音乐,可喻音望着少年笑意氤氲的眸,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住心里的那份躁动。
有什么温暖涌上鼻腔,就成了酸涩。
喻音徒劳地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在这个时候,“谢谢”两个字竟变得苍白无力起来——它无法涵盖她的内心。
“还是郁闷?”少年好看的眉毛苦恼地皱在一起,“那该怎么办?不然,我不要你的赔偿算咯,你拍拍屁股走人吧。”
喻音大脑空白了一瞬:“赔什么?”
“这儿啊……”徐琛瑾碎碎念着,正要好好给她看看自己的后脑勺。
却不料急刹车突如其来,喻音没稳住身体,往后一个趔趄,额头便猛地磕在了他坚硬的下巴上。
两声倒抽凉气一齐响起。
车厢里坐的大多是年纪大些的阿姨和大伯,看着俩小孩撞一块痛得不行,连忙开口为他俩说话,让司机开慢点。
司机不好意思地解释着,是因为前面突然堵车了。
徐琛瑾下巴都麻了一瞬,却顾不得自己,下意识去看她的额头:“是不是很痛?”
喻音本白洁的额头红了一块,叹出一口气,“我们今天有点倒霉吧。”
一个下午,受了两回伤。
二人一人捂着下巴,一人捂着额头,都可怜巴巴的样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片刻,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额头上的红肿没两天就消了下去,喻音却被徐琛瑾追在屁股后面撒泼打滚地要了整整一周的赔偿。
喻音说那她也伤了。徐琛瑾就说她耍赖,明明每次都是他都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喻音又说,那你的伤都好了啊,马后炮。徐琛瑾回得颇具哲学意义,说身体的伤是一时的,而心里的创伤得不到包扎就是一世的。
喻音被他弄得没了辙,而且他又不要钱,她就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徐琛瑾就笑了,“我没想好呢,要不你先欠着?”
喻音:“……”
合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要什么赔偿,就要个不停。
“行。”
喻音向来言行一致,说了行就不会反悔,偏偏徐琛瑾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道撕了哪本练习本的内页,上面一行字倒写得行云流水漂亮有力,喻音接过来一看,脸上顿时挂满了黑线。
是欠条。
“2021年12月23日,喻音欠徐琛瑾一次,承诺今后满足徐琛瑾一个愿望,此条为证!”
下面还有模有样地签了他的大名。
“签吧。”他将笔推给她。
喻音简直无语。
仿佛知道她内心所想一样,徐琛瑾补充道:“我可不是不信任你,我主要是怕你忘了。”
喻音扫了眼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