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佛桑指出症结所在除了民贫,还在医官缺乏上。
北地暂无战事,赋税不算高,没了贪官盘剥,百姓的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所以主要还是医官缺乏。
萧元度嗤之以鼻。
京陵少府有太医令,不拘是百官之疾患还是皇室之病恙,均由太医令负责诊疗;太医令下设有医丞数名,作为太医令之辅;医丞之下亦设有太医监,再下还有员医、员吏三百余……民间除了被尊称为医官的世医,再有就是无数的游医和巫医组成。
地方郡县医疗事宜也由太医令掌管,各郡县均设了医长主持医事,并对当地医官进行评定和监管。
医长连其属职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巫雄本地的医官更是屈指数得清,城内百姓就诊尚且不易,让那些医官往乡下去看诊?难。
就算医官愿意出诊,出诊费百姓也付不起。
“他们不愿,总有人愿。譬如那些游医——”
“走方游医的医术参差不齐,多数对医道并不深通,只会些简便的救治之法,还有人借行医之名招摇撞骗。依我看,他们并不比巫医好多少。”
“确如夫主所言。但话又说回来,偏远村落缺医少药,有游医光临已是极好。医道精深者,便是整个巫雄又能找出几个?所谓‘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固然不错,却也要分情况,这和温饱有余才能挑剔稻米是一个道理。”
萧元度拧眉,“说来说去,你还是想靠游医解决?”
姜佛桑点头后摇头,“不全是。游医水准参差,仓促委以重任,与咀漏脯以充饥、酣鸩酒以止渴无异。妾之意,最好对这些人进行统一的教习训导之后,再行安排。”
那只能只能是医官来教导了。
萧元度嘴角一扯,“那些医官敝帚自珍的厉害,父传子、师传徒,从不外传,难道都让游医去拜师?怕是连人家门都进不了。”
若要用强,这个他倒是在行。
“人家祖辈传习的技艺,你让白白拿出来,哪怕借口是泽被苍生,多少也有些不地道。世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得让他们心甘情愿才行。”
至于怎么才能心甘情愿?对医家最有诱引力的,无非就是未能攻克的医术难题。若别人已经攻克,并有现成的方剂……
姜女这意思,明显她手里就有这种方剂。
萧元度顿了顿,不甚情愿道:“详细说说。”
“夫主可把这事交给医长全权负责,由医长分别召集城内医官和城内外的游医,妾会先默几个膏方出来,送到各医官手上——”
萧元度打断,“还没办事就泄底,不怕他们白拿好处?”
姜佛桑却是一副成竹在胸之态,“想要鱼儿上钩,总要有饵才行,空口许诺,谁会相信?夫主放心,先给出的止是寻常膏方。”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再寻常,也是那些医官所未曾见过的。
萧元度泼她冷水,“咬住饵就走脱的鱼儿也不是没有。”
姜佛桑不否认,还真有这种可能。
有些野望不大的,虽然明知后面还会有更好的等着,只是想到需以自家医术去换,难免犹疑。况且三张膏方已到手,望而却步抽身离去也是有的。
“医长阐明意图,咱们亮出诚意,是去是留听凭自愿,不强求。至于白得的膏方,总归也是用到百姓身上,不算损失。若然有人借以谋取暴利,夫主再出手,给些教训便是。”
这活萧元度爱干,但这话他不爱听,总觉得有种开门放犬的意思。
姜佛桑无视他眼底的怀疑,继续往下,“妾有信心,愿意留下的必然不少。届时再由医长根据医官和游医的人数进行分派,譬如一个医官对五到十名游医这样。为防有人怠惰,医长还应定期进行教习成果的考核,而后制定出相应奖惩措施并严格参照执行。如全员通过的组可得三张膏方、半数通过的组可得一张膏方、大半没通过的组则没有奖励。随着逐级通关,难度会逐级提升,膏方也会变为专门针对疑难杂症的方剂,越来越珍贵、越来越不易得。进行到最后,可能所有组要去竞争一张方剂……夫主以为如何?”
萧元度想说不如何,但事实上,他都被姜女说得蠢蠢欲动了。
并非突然想弃武从医,也不是对方剂膏方之类的产生了兴趣,而是这种挑战与竞争的机制让他感兴趣。
人都有好胜心,不管是医官还是游医,为了通过考核、胜过别组、进而拿到奖励,肯定会全力以赴。
“游医学成之后若是不肯留在乡下又当如何?”
“统一教习的时间不会太久,游医跟随医官所学终究有限,医官也不会拿出看家本领。这也就意味着,游医短时间内是无法与世医竞争的,何况他们也没有开设医馆的资质。”
“医官可得各种膏方、方剂,而对于游医来说,除了习得些入门技艺,再没别的了,你确定他们肯?”
“夫主倒是提醒了妾,”姜佛桑沉吟片刻,道,“不若这样,夫主可事先作下规定,凡参与衙署教习并在乡间行医一定期限的游医,可由医长进行考核,考核通过,即准予其在城中坐馆。再或者在开始前就与他们签署契书,游医经过医长考核,并固定在一个村帮扶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