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阒寂,不见人踪,廊上檐下虽多处悬着灯笼,光亮所照却有限,往远处看仍是黑漆漆一片。
姜佛桑回忆着与扈长蘅所经之处,沿着青石小径仔细寻找。
其实明日让侍女寻也是可以的,她却不想。那是扈长蘅送她的,才没两日,而且除夕丢物,总觉得不甚吉利,还是快快找到为好。
这般想着,愈发不敢错眼,半弯着腰,深怕漏过了某处。
大风突起,绢面的灯笼禁不住,有几盏已被吹熄,赶忙直起身将手里提着的那盏稳住。
这阵疾风很快便盘旋着游荡去了远处,风尾掠过时似乎从心尖扫了一下,姜佛桑一激灵,抱着灯笼豁然回头。
身后一片空旷,并无人跟踪。
毕竟很晚了,虽觉得是自己疑神疑鬼,却也不敢多呆。绕着小池和假山找了一圈,仍不见,便转上了游廊。
随即双眸一亮,先前她与扈长蘅并肩所站之地,果然有明珠生辉。
走上前将之捡起,细看了看,并无毁损。姜佛桑露出一抹笑,转身往回走。
游廊尽头,折向外廊时,倏尔顿住脚,偏头往左侧看去。
一处拐角,乌漆嘛黑,什么也没有。
姜佛桑蹙眉,感觉不甚对。
提灯朝那边又走了几步,视野中逐渐映入一株挺拔的孤松。
不,不是孤松,是一个人的身影,肩背平直,高硕如山。
姜佛桑先是觉得这背影有几分熟悉,而后悚然一惊。
此时此地,此人行踪鬼祟,若是仆役之流倒也罢了,若是夜潜的宵小之辈,岂不危险?
她应当赶紧走,亦或喊人,而不是主动上前……
迈出的脚才将收回,不小心踩断一截枯枝。
细微的声响在幽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姜佛桑头皮一麻。
心里正祈祷没有惊动那人,那人已转过身来。
低着头,一步步朝她走近,步伐扎实。
姜佛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终于,他整个人都显露在灯笼的淡光之下。
一身武袍,十分高大,黑巾遮面。
“你——”
这幅装扮毫无疑问是宵小之辈了。
可是为何,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强烈了?
姜佛桑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以至于忘记逃脱,也忘记呼救,呆站着,一动不动。
那人步步紧逼,携着极强的压迫感到了跟前,缓缓抬眼,眼神如鹰隼一般。
对上他的视线,姜佛桑一点点瞠目。
这双眼睛,这双眼睛……
“是你!”
脱口而出,愈发笃定。
没错,就是这双眼睛!
除了那个稀奇古怪的梦,连日来困扰着她的还有这双眼,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尤其当她注视扈长蘅之时。
原来这双眼睛的主人真的另有其人,他是谁?
对方身形一滞,微俯下身子,与她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说不上是忿恨还是失望,亦或两种都有,还有几分……思念?
姜佛桑看不透。
待要再看时,什么都没了,只余下一片冷意。
而后这双眼睛半眯起,带出浓浓的危险来,“姜、六、娘!”
三个字,缓且重,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在齿间嚼碎了,内里透出的恨意让人心惊。
手一颤,灯笼掉落在地,光灭了。
那人的身影融入夜色,面容也变得模糊,看不清表情,看不清眼神,危险的感觉却更甚。
姜佛桑下意识后退着,仓皇四顾。
寂夜、长廊,疾奔的新妇,迎面撞上的宛若煞神一般的男人……
凌厉的视线,轻蔑的语气……
就是眼前人!
姜佛桑愕然且惊骇,脚下一绊,扶住身后廊柱才没跌倒。
撑着身子一点点站起,看着那人步步紧随而至,脑中只一个字:“跑!”
转身飞奔,甚至不敢回望。
不知是受惊的缘故还是这番跑动所致,头又开始痛了,她顾不上,只知道往前跑。
奈何这次发作比之以往更甚,似有人拿着凿子于她头顶凿刻。
姜佛桑扶着头,脚步不得不慢下来,“救——”
才张口手腕就被那人一把擒住。
萧元度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自己的心境。
才入泾州郡就闻听扈长蘅金屋藏娇之事,他以为是姜女,怒火攻心之下差点带人把那座别苑给掀翻。
虽然藏的娇证实了另有其人,但萧元度不信。
尤其与扈长蘅一番周旋下来,心中愈加起疑。
又或者说,从得知姜女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了此事跟扈长蘅脱不了干系。
扈、长、蘅!
再提起这三个字,萧元度胸口憋起一口老血。
过去三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