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弈没接话,他不会替他们做决定,他只是坐回原位。
既然该解释的已经解释了,他尽量避免了事情闹大,他继续沉默看戏,拿起酒杯细品佳酿。
曲南翊这话明显就是威胁,区区一个贱婢,竟能被他拿住把柄?谈西晔才不在乎事情闹大,他再次上前,想直接怼回去,这时,后方江清砚思索一番,却突然开口应下:“好。”
“清砚兄?!”谈西晔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他,正在安静分析其中利害的黎元霆,也诧异地望向这么快做出决定的江清砚。
“人可以给你。”江清砚的回答直接。
黎元霆和谈西晔蹙眉,面上情绪复杂,不知说什么好。
按理说,江清砚是他们中间自尊心最重的一人,且,这女子得罪的也是他,不是他们,可他竟真能答应曲南翊的要求?
他们不满曲南翊他们的态度,但江清砚都松口了,他们再多说也是笑话,干脆懒得管了,两人一脸不满,谈西晔也坐回了位置。
这边,纱帘后的玉彩弦松了一口气,伏晓倒没过多的情绪。
曲南翊笑言:“还是清砚兄懂进退!”
江清砚不屑笑道:“不过,不能这么给你!”
他突然这么一句,阴冷的视线落在旁侧伏晓身上。
伏晓因头顶这明显的视线,身体微微颤了颤,这一瞬,她感受到当时栾百城带给她的感觉,她知道,眼前这人,是想要她的命,她不能惧,但她其实并没有经过多少风浪,她会控制不住的去惧怕。
玉彩弦也有了不好的预感,那边曲南翊和苏寒言蹙眉。
卓弈勾着尽在掌握中的笑意,显然他很了解江清砚的性格,他早就猜到他想做什么,他知道他不会轻易妥协的。
坐在江清砚对面的谈西晔,只触及江清砚的目光一瞬,很快也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他们不愧是多年的酒友。
谈西晔往旁边斜斜一靠,看着伏晓:“你,从这里跳下去——游到曲公子他们的船上,我们就放过你。”
他左手肘靠在曲起的左腿上,食指指着伏晓,随着他的话,他的食指移向旁侧的湖,意思明显,表情玩味,就像在看一条狗,是的,一条狗。
甚至极有可能,他们对苏太傅家的狗,都不敢这样。
伏晓吃惊地瞪大瞳,她看着前方的纨绔公子,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不远处画舫上的曲南翊和苏寒言也怔住了。
“不可以!”玉彩弦终是没忍住,从帘子后冲出。
她跪下乞求:“公子,她不会凫水,会死人的!”
“呵~”江清砚冷声,“不会凫水?那正好啊~让这冬日的湖水给她醒醒脑子,要是能活下来,以后定然就改了一身的臭毛病,如果活不下来~那就是这贱婢的命已经到头了!”
“江公子!”玉彩弦眼眶含泪,重重磕头乞求。
伏晓呆愣地跪在原地,眼帘垂下,两侧的手握紧。
曲南翊怒声开口:“江清砚,你可真是油盐不进!看来京中对你传言倒是不假,一个对亲妹妹都下得了狠手的人,也难怪了!”
曲南翊提及江眠,江清砚黑脸,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
他的视线滑过远方的蓝幕,姜燃和微生光已经回了内城,看着那有几分熟悉的容颜,江清砚更是越想越气。
他侧首,怒瞪伏晓,沉声:“跳啊!还在等什么!”
“你要是不跳,我就剁了你的手脚,拿去喂狗!”江清砚威胁,盛气凌人。
“晓晓,别!”玉彩弦紧紧抓住伏晓的胳膊。
“你们!”苏寒言也怒声,“今年冬雪提前到来,下了这么多日都不曾停,这湖水早已冷得刺骨,别说她不会凫水,就算她会凫水,这跳下去也没了半条命,你们怎能如此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这话别人说可以,你?”谈西晔再次望向他,“你草菅的人命还少吗?”
“谈西晔!你们别太过分了!这里可是凤京城!”苏寒言欲阻止他们。
“我们就过分了怎么着吧?我倒要看看,我们就杀个贱婢,能有什么惩罚!”谈西晔他们从头到尾都是不屑的,这些贱籍的人每天死得还少吗?今日不过是不凑巧,被他们碰到了,其实他们也知道这只是小事,还想拿这个威胁他们?
不过就是被父亲骂一顿,几天不出门,谈西晔今日非出了这口气不可,绝不能在曲南翊面前掉了面子。
黎元霆也道:“也不一定会死,你们看那蓝幕里的姜姑娘不是很厉害,我们凤京说不定能再出一个‘姜燃’!”
黎元霆这话明显是在帮江清砚平息怒火,他注意到他刚刚因他那妹妹更生气了,所以才说了两句安抚他。
伏晓在他们的声音中,缓缓站起了身,连玉彩弦也没能拽住她,因为伏晓掰开了她的手,竟还冲玉彩弦笑了笑,是安慰她的笑。
玉彩弦眼泪滑落,伏晓走至大开的窗户边,此时全场静默,皆盯着她,等着她的下一步举动。
“姑娘,别跳!”曲南翊想喊住她。
“你跳啊!还磨蹭什么呢!”谈西晔伸脚绊倒她,见她迟迟不跳,起身大手掐住她的后脖颈,把她按在窗户口,便想“帮她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