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赴渊一夜未眠,亲自审问了去都城接时烟的人。
他派去的都是跟随他数十年,信得过的心腹。
他们皆道悄悄回王府接时烟时,是管家亲自将人带出来,一路并未发现任何异状。
而那女人被审问一夜,只查出了是丞相府的人。
别的一无所获。
秦赴渊花了大半个时辰,将江南接下来的事简单交代过后,不顾阻拦,自己带了四人,就要亲自回京都王府查看。
谁知,还没半个时辰,他就去而复返。
只不过回来时,怀中多了一人。
那人被他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模样、身段,只能看到一截她揽住他脖颈的细瘦手腕。
“备水。”
秦赴渊脚步不停,大步向房间走去,简略道:“再请大夫来。”
一道虚弱的嗓音小声补充:“还要吃得,我要吃云片糕、桃花酥……”
秦赴渊直接抬手把人往自己怀中一摁,堵住她的嘴:“备碗清粥来。”
又累又困又饿的时烟一被放到床上,顿时舒服的不想动了,闭上眼就要睡过去。
却又被秦赴渊强行摇醒,脱下身上那脏兮兮,袖口、膝盖都被磨烂的衣服,放到浴桶里。
“唔。”
时烟泡在温热的水中,双臂攀着浴桶,半闭着眼,完全睁不开:“不想动,想睡觉。”
被水一洗,她洁白肌肤上的痕迹愈发明显。
青青紫紫的瘀血几乎遍布全身,更别提,膝盖手肘处更是一片擦伤,鲜血淋漓,看着格外可怖。
秦赴渊也是曾自己给自己剜去毒箭的狠人。
可如今看着时烟身上的擦伤,却只拿水虚虚一冲,都没亲自动手为她擦洗。
他尽力平静的问道:“怎么弄得?”
“从马上摔下来弄得。”
一提起这事,时烟顿时不困也不累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女扮男装被女人告白了不说,还被她的追求者恨上了。”
“他一箭射中了我的马屁股,若非我果断,那马不知道把我带到什么深山老林呢!”
女扮男装。
被女人告白。
被人恨上。
险些丧命。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是极大。
秦赴渊面色愈发冷沉。
匆匆给她洗干净后,为她换上中衣,把人抱回床上,大夫已等候在外了。
等秦赴渊让开位置后,大夫双指探在时烟脉搏处,眉头越皱越紧。
“如何了?”
秦赴渊沉不住气问道。
大夫被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
“王爷恕罪,王妃本就自娘胎时就身体虚弱,多年来,又未曾好好将养。”
“若只是如此,日后慢慢进补,也不妨事。”
“可王妃一个月前还中了毒,本就虚弱……”
秦赴渊提高了声调:“中毒?!”
一个月前,那不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吗?
本来快要睡着的时烟,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她对上秦赴渊冷沉的眸子,心虚道:“是,是中过毒……”
秦赴渊狠狠拧眉:“为何不告诉本王?”
那不是那会怀疑是你下的手嘛。
后来发现不是,也没有合适的机会,总不能正聊天,她突然说,其实我们成亲那日我中毒来着……
这话时烟只敢在心里转一圈,连喉咙都不敢上。
“这、这不是没事嘛……”
时烟声音越说越是小声,最后几乎几不可闻。
秦赴渊胸膛明显起伏两下,可见是被她气得不轻。
但他尚还知道当务之急,看向大夫:“是什么毒?有什么后遗症?”
“这……毕竟时间略久,毒性也已散了大半,草民也吃不准是什么毒。”
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至于后遗症……便是以后万万不能劳累,并且身体较之常人更为虚弱,换季时节,更要小心。”
“草民先开个方子,为王妃化去余毒,再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秦赴渊点头:“有劳。”
“不敢当不敢当。”
大夫忙拱了拱手:“只是王妃身体虚弱,需先吃些清粥垫胃,待吃了药,估计要睡个一两天,王爷不必担忧。”
秦赴渊沉沉应了:“好。”
他吩咐:“送大夫出去。”
“是!”
清粥很快送来,时烟靠在床头,一闻到粥味,肚子就迫不及待的叫起来。
她尴尬的捂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想要接过粥碗,赶紧喝上两大口,却被秦赴渊中途接走。
他舀起一勺,送到时烟嘴边。
“张嘴。”
他面无表情的沉着一张脸给人喂粥的模样。
不像是照顾人。
更像是来讨债,给人吃断头饭的。
时烟吞咽了下口水,张嘴刚喝了,下一勺很快又送到嘴边。
时烟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他这模样了,她试图伸出手:“我自己……”
秦赴渊只一抬眼。
时烟立刻宛如触电般收回来,冲他讨好一笑:“谢谢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