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烟本就是吃软不吃硬。
当傅寒川强硬时,她只会比他更强硬。
可一旦他低头,她残存的些许怒火顿时被浇灭的一干二净,只余下些再不成气候的残渣,随着一声叹息,通通化作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的无奈。
她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但是寒川,我希望你试着多给我一点信任,毕竟,我们是要一起度过一辈子的。”
“好。”
他抬头看着她,自从他眼睛好后,时烟就很喜欢看他的眸子。
好似一望无际的星空,倒映着满天星河。
可如今,满天星河散去,那双漆黑的眸子,只余下一个她。
“烟烟,我会改的。”
他握着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嗓音低沉的保证着:“我会学着给你自由,会学着用你喜欢的方式爱你。”
他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紧抿了下唇,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情愿:“你不是想要直播吗,我不会再拦你了。”
时烟手一顿:“真的吗?”
“嗯。”傅寒川在她手上蹭了蹭,好似从猛兽甘愿俯首,主动露出弱点,寻求她的安抚。
“不要生气了。”
“你不在……”
他拧着眉,低沉的嗓音同外面的冷风混合在一处,格外落寞:“我很难过。”
好似一大片冰雹砸在时烟心间,酸胀不已。
她把杯子放到一边,往床里面挪了挪,傅寒川会意地挤了上去。
时烟如同以往般,轻车熟路在他怀中寻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只感觉就此才算是圆满。
傅寒川低头看着她:“今晚还有事没做。”
时烟愣了一下,抬头,亲吻在他唇上,两人顺势接了一个难舍难分的吻。
直到时烟不能呼吸,傅寒川才不舍得退出,喟叹道:“再也不要和你吵架了。”
时烟舒舒服服地靠在他怀中,之前怎么睡也睡不着,可如今,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她只觉得困得眼睛一下也睁不开,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应了一句:“这种事,我一个人说的又不算。”
傅寒川轻拍她后背的手微微一顿。
——
傅寒川的确是说到做到,第二天还亲自为她选购了直播的器材。
他端坐在不远处,看着佣人摆弄东西,虽面无表情,但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烦躁和压抑的怒火。
佣人大气也不敢喘,飞快把东西放好。
时烟走到他身边,故意道:“东西还没放好,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傅寒川薄唇紧抿:“我不想你生气。”
想反悔,又不敢。
他这憋屈的样子,让时烟莫名有点想笑。
他又很快问道:“你想直播什么?”
“嗯……”时烟认真想了想:“其实我还挺会弹琴的,你看这个怎么样?”
谁知傅寒川指责道:“你还没弹给我听过。”
时烟大呼冤枉:“你也没有说过要听啊。”
傅寒川反驳:“那是因为你从未告诉过我你会。”
“我……”眼见两人要像是小孩子一样斗嘴,时烟无奈道:“那好,我先弹给你听,可以了吧。”
傅寒川强调:“我听过后,才能在直播间弹。”
“好好好。”他这斤斤计较的模样让时烟不由失笑:“都让你先听。”
时烟弹琴的确是有一手的。
说起来她这琴术,还是当年一个古板的小道士教的。
那时她不过刚化为人形,虽修为低下,却正是最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时候,头一次下山就看到有人欺负柔弱女子,自然义不容辞出手,结果被一个刚下山的小道士盯上。
他说她杀心太重,需静心。
她笑他瞎了眼,她可从未杀过人,只打断了那人的腿罢了。
那小道士却说,她的杀心不在外,在内。
他虽年轻,却天资聪颖,时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擒下,封了修为。
她气得大骂,让他有本事杀了她。
他却全当没听到,只等她骂得没力气了,送来食物和水,再来问一句要不要跟在他身边静心。
这过程一连重复了一个月,时烟受不了,她倒要看看他能让她怎么静心。
她假装同意,而后故意手段百出给他惹麻烦,学琴也从不肯好好学。
可他却从未生过气,只默默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
后来时烟折腾累了,也懒得折腾了,乖乖跟在他身边,看他救助弱小,用一己之力为他人撑起一方天地。
等到三年后小道士说她心性足够,为她恢复修为后,时烟又跟在他身边一年。
直到一日,两人露宿野外,时烟醒来看到他安静的睡颜,突然心脏跳得不像是自己的。
她独身离开一日,晚上回来时,小道士神色如常,什么也没问,只默默为她添了一副碗筷。
那夜,时烟为他弹了一夜的曲子,第二天悄然离去。
他身怀功德,将来必定位列仙班。
他更从未对红尘有过牵扯。
他看她,同看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