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教主,我是萧云离。”慕风衍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凌乱的衣襟,怒火又隐隐冒头,“可以把我松开了吗?”
“别动。”
段无洛微微阖目,垂首靠在慕风衍肩上,声音沙哑而疲惫。
梦中的一切还在他的脑中闪回浮现,痛苦犹如带毒刺的藤蔓一样死死缠缚着他。
无法喘息,也无法挣脱。
想起段无洛方才的呓语,慕风衍默了默,问:“你……喜欢你的师父?”
段无洛的声音褪去了往日的阴沉,带着温柔的缱绻,“他之于我,便是一切。”
慕风衍沉默,好似一抹微风吹过心湖,泛起细微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当初你杀了我玄冥教教众,恰好你救了我,我便顺势留了下来,以待来日报仇雪恨。】
【无洛他……是为了我才接近你的,我中了奇毒,除却慕神医你手中的金蚕蛊外,无药可医……慕神医,求你不要怪罪他,他只是想救我。】
昔年那些话语,慕风衍如今还清晰记得。
他眼睫微垂,眸光淡淡。
月光落在段无洛的背上,洒照在他身后如瀑布般的银发上,泛出朦胧的白光。
慕风衍抬手将他微微推开:“我听莫前辈说过你们的事,可他说的却是你对你的师父……只有利用,从未有过情爱。”
他的神情和语气平静冷淡得就像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唯有一双眼眸被晦暗笼罩,看不清情绪。
段无洛沉默下来,半晌才缓缓开口:
“当年……本座接近他拜他为师,一开始的确是另有目的。可那段时间的相处,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占据了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银发垂在他脸颊边,衬得容颜苍白如雪。
眼角一滴朱砂泪痣,凄艳哀绝。
段无洛殷红的眸里翻腾着幽沉的痛苦,自嘲一笑:
“他当初明明已知道我在欺骗他,却还是舍命救了我,可……也决绝地与我断绝了关系。”
师父心里应当是恨他的,就连好不容易入梦一次,看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冰冷和厌恶。
当初选择救他,也不过是师父心肠仁善,不忍自己落入那些人之手。
可师父确实也报复了他,救了他的性命,却永远地离开他了。
这样的惩罚,比一剑杀了他还要狠绝残忍。
慕风衍看着他痛苦苍白的脸庞,心里复杂且感慨,或许老天爷也替自己惩罚了他,让段无洛在这十年里活在了痛苦与悔恨之中。
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报仇的?
没有什么报复方式,比自己内心受到煎熬更有效的了。
况且他现在也活了过来,亦没必要让他抵命,像现在这般见面不相识也好。
自从他复生恢复记忆后,每每与段无洛相处,心里其实都压着一股愤懑恨怒,是极不愿见到他的。
因那金蚕蛊唯有同房后方可取出,段无洛当时为了救李隐尧,才以感情欺骗他,这是慕风衍最痛恨的一点。
当年舍命救下段无洛,他又何尝不是带着痛苦恨意离去。
所以他恢复记忆后,说是不愿再与段无洛有任何牵连,终究亦是心里有怨,面对他就想起那段痛苦的往事,难以排解也走不出来。
正因为在意,才心有怨愤,才如此抗拒见他啊。
如今时过经年,他却说那场欺骗里,自己不知不觉也交了心。
呵,那他至少也不算输得一败涂地了。
慕风衍微微叹息,放下了心结,他转眸望向山洞外洒落下的皎洁月色,心中无恨亦无爱,自在平静。
他回过头来,见段无洛一手压着心口,苍白的脸隐隐渗出冷汗,仿佛压抑着什么痛苦。
慕风衍只觉这一幕有点眼熟,不禁问:“你怎么了?”
段无洛没说话,却倏地抬手点住他穴道。
“本座……旧疾发作,你若是趁机逃了,怕也无力拦你……”迎着慕风衍惊疑的目光,他缓缓开口,将他放平在地上。
段无洛话才说完,脸庞更惨白了,身子颤抖着萎顿下来。
只见他紧紧闭着眼,嘴唇都咬了血,惨白的脸上冷汗涔涔,沾湿了鬓边的发。那只压在心口的手手背青筋直冒,用力得仿佛要破开胸膛挖出里头的心脏来。
这是慕风衍第二次瞧见他心疾发作,也不知是怎样的痛楚,直令得他浑身都颤抖痉挛了。
可也如前次那般,段无洛依旧半句声音都没叫出来,也只有痛得狠了喉咙里才溢出急促沉闷的抽气声。
过了许久,段无洛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无力倚着石壁,凌乱濡湿的发丝贴在惨白的脸颊边,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嘴唇被鲜血染得殷红,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却又透出一丝病弱的妖冶。
段无洛睁开眼睛,见慕风衍皱眉望着他:“你瞧着本座作甚?”
慕风衍转开视线:“想看你死了没有。”
段无洛声音沙哑虚弱,但讥讽不减:“若本座死了,你这穴道也无人解开。便就在这荒山野岭里,与本座陪葬吧。”
如此一番折腾,天也已快亮了。
段无洛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