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儿低垂了脑袋,即便过了这么久,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
可城西这个地方对于她而言已经成了一个噩梦。
她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这几天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每每梦醒都能想到自己在这儿的那段时光……”
“想到和这里有关系的人……”
想到自己曾受到过的伤害和那些落在心口的疤痕。
秦羡南沉默了大半天,片刻后才道:“嫣儿,过了这么久,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能忘记,对吗?”
忘记?
如何忘?
苏嫣儿淡淡一笑。
虽只是淡淡一笑,但那些心酸悲哀全都在里头。
“嫣儿,你……怪我吗?”
秦羡南小心翼翼的开口,眼中眸光牢牢锁在苏嫣儿脸上,细细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
怎么能不怪呢?
虽一直不曾提过,但她忘不了那张脸,那个总默默为自己做好一切,却什么都不愿说的人。
她无法忘记那个人被万箭穿心,最后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的场景。
他闭上眼的那一刻,还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轻轻叹息一声,闭上眼,两行泪自眼中缓缓滚落。
马车轻轻点颠簸,里头的气氛却诡异起来。
只只将脑袋探出窗户,吸了一肚子冷风,她故作很冷的哆嗦了一下。
“哇哇哇!好冷啊。”
秦羡南:“来,三哥哥给你暖暖手。”
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会一直不错呢?
有些事情横在二人面前就是鸿沟。
就像三哥哥和三嫂嫂。
他们两个会一直这么好。
三哥哥也越来越会疼自己的娘子。
可他们却永远都不敢提以往的那件事,因为每次提及都总会勾起心底的伤痛,会让一个人想起那段时日的恨。
只只将自己的小手放到了秦羡南怀里。
苏嫣儿也道:“这日子过的可真快,转眼间已是八个月了……”
她是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开口。
于是,几个人像是短暂的忘记了这件事,又聊起了以往开心过的日子。
很快,城西难民营到了。
苏嫣儿下了马车,不需要旁人搀扶,她一个人直直的朝着自己曾住过的地方走去。
只只朝着秦羡南看了一眼,兄妹二人视线对上,彼此眼底都有些无措。
只只:“……”
自己特地跟上来,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
秦羡南:“……”
这座破败的茅草屋还是以前的模样。
奚夜曾在星月下钉了一个木桌,木椅……
椅子被砸的四散,桌子缺了一个腿歪在角落里。
说不感慨是假。
一切不过那么一丁点机缘。
一点小小的可能或许就是不一样的一辈子。
若自己记忆未曾恢复,一直同奚夜在这个地方过起了小日子,那么,她的世界里不会再有秦王府的一切,不会有秦羡南,更不会记起自己叫苏嫣儿,是丞相府身份尊贵的嫡小姐。
可秦羡南偏偏发现,她偏偏有了记忆……
“我第一次见奚夜,满目都是恐惧……后来我才知道,我之所以能见到他是因为照顾我的人死了,茗儿怕我饿死,才把我托付给了奚夜照顾。”
秦羡南心里一时间不安起来,苏嫣儿几乎很少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些。
他很多次都想要问问的,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所知道的一切,不过都是让人调查,从别人口中得知。
秦羡南没有开口打断,任由苏嫣儿深陷那段记忆,听着她轻轻开口……
“那时,我在另外一间茅草屋,只可惜那个地方着火了,熊熊烈火,我被困在地下暗室中,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但我没想到他出现了,他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替我挡下一切……”
“我一直不知道,后来才发现他后背都是被火灼烧后留下的疤。”
说到这里,苏嫣儿嗓音微微哽咽。
“奚夜这个人……很奇怪,他做事却从不说,似乎不想要人报答。他从未……从未让我为难过。”
他只是尽心护着,生怕一点端倪。
秦羡南只感觉到自己胸腔的气息一点点的被掠夺去……
“所以,你今天特地到这来,还说这些话,实际上是想告诉我,他对你情根深种,你对他……也动了情?”
三哥哥!
只只危险的眯了眯眼,细眉轻挑,直觉故事的走向有些不对劲儿了。
苏嫣儿缓缓走到了角落的一个……小坟包前!
坟包!
只只擦亮眼睛走上前,茅草屋的角落里,确实隆起一个小坟包,上面还立了一块儿牌匾。
“秦羡南,其实那日你在秦王府发疯时,我从相府出来只是想要给这个曾经在我深陷绝境时给过我希望,将我拉出泥潭的人一个家。”
秦羡南微微愣住。
“我今天说这些并不是想刺激你,只是想告诉你奚夜很好……但他虽好,可我一直喜欢的人,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