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只只睡得不大安稳。
梦中,梅儿身上挂满金灿灿的金叶子被人丢在人群中。
她周身乌泱泱围了一群穿着破烂的人,那些人瞧见她身上的金叶子,顿时双眼泛红。
人们被推搡着,五指伸向梅儿,随即场面变得越发混乱,紧接着闹得不可开交。
梅儿惊恐的嚎叫,哭泣,她疯狂的在人海中舞动双手想得到解救,可最终还是淹没在人海中……
——“此女恃宠而骄,在她身上挂满金叶子,丢去城西难民营吧。”
只只从梦中惊醒时,耳边反复回荡着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
没什么重量,却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略耳熟的声音,是……三哥哥?
事情已经发生,无力补救,但一定要让三哥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
秦王府三日后大办“洗尘宴”的消息如秋风扫落叶般飞速传开。
秦兆寻更是积极,第二日便将一应所需之物都买了回来。
秦羡南则是在府中新招了一波仆从,王府九曲长廊中人头攒动,瞧着比刚来时热闹了许多。
但这场“洗尘宴”终究还是没能顺利办开,宴会前天,官府的人不由分前来王府拿人。
“秦将军,实在抱歉,不是我等生事,而是此事事关府中三公子。因行事恶劣,我等不得不奉命前来拿人。”
官差客客气气跟秦寒因说明来意。
秦寒因沉思片刻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道:“大人尽管秉公办案。”
“得罪了。”
被官差带走的秦羡南气定神闲,无半分慌张愧疚之意。
只只被秦寒因抱在怀里,像是怕她受到影响,他将小团子摁在自己肩上。
“大哥哥,我们不能任由三哥哥被官兵抓走叭?”
秦寒因宠溺一笑:“他既有本事生事,便该自己收拾烂摊子。咱们不管他,明日洗尘宴继续。”
只只胖嘟嘟的小手抚上秦寒因的双颊,似有些撒娇道:“可是大哥哥,三哥哥也是只只的哥哥啊,只只要保护大哥哥,也要保护三哥哥哒。”
不忍看到小家伙眼中出现失望的神情。
秦寒因当即便让人准备马车带着只只去了“京兆府”。
此刻公堂外自是热闹无比。
沿途百姓见官差押的是秦王府那位富甲一方的三公子便都本着八卦看热闹的心思围上来。
“听说是位寒门学子不忍惨状故此击鼓鸣冤呢。”
“这可是秦王府三公子,财大气粗的。说不定官官相护最后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放了呢。事发在城西难民营,若非初出茅庐的寒门学子,谁敢与秦王府为敌?”
“谁说不是呢?这些年王爷王妃不在,秦王府却被自家四个儿子弄得乌烟瘴气呢!”
……
家丁在前开路,秦寒因抱着小团子轻而易举越过人群进了里头。
只只听着沿路百姓的说辞,心里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昨日秦羡南不知为何惩戒梅儿,才想出损招在梅儿身上挂了金叶子丢去难民营。
这样的手段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只只想到昨夜梦里梅儿奋力在人群中伸出的那只手……
“大胆!堂下秦羡南,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秦羡南施施然拂袖,他嘴角勾着笑,可那笑不达眼底,让人瞧着便心生冷意。
“有罪之人才跪,敢问大人,本公子是犯了什么罪?”
京兆尹沈莫一拍桌上惊堂木。
砰!
公堂之上霎时安静下来。
“秦三公子,我等草民自知你身份贵重不同一般。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在府中下人身上挂满金叶子将人丢在难民营,以致百姓恐慌,城西难民九人受伤!”
“三公子确实身份尊贵,但你不能不将人命当回事!哪怕你挥金如土,这也不是你该这般挥霍的!”
说话之人自是那寒门学子,发带束发,一身粗布麻衫。
可他腰杆儿挺直,义正言辞,显然是真的要给城西难民讨一个公道。
堂下九个受伤的百姓或跪,却躺着,场面惨不忍睹。
秦羡南双眸扫过众人,他不急不慌,等那人说完,这才一挑眉看向京兆尹:“本公子多的是金子,见城西难民过得辛苦,这才大发慈悲施以援手,怎么,本公子有罪?”
“那么请问大人,当今律法那一条严明本公子对难民雪中送炭有罪?”
“狡辩……”京兆尹头疼的很,一拍惊堂木,怒道,“你雪中送炭是好,可这法子过于阴损……”
昨日之事他也听了。
那些难民大多逃难而来。
大启国慷慨解囊,许他们安康家园。
他们没有身份背景,若是以往发生这样的事情,哪怕是死一两个人都不会有人捅到府衙。
也怪秦羡南倒霉,昨日事发,正好有个满身正义不知都城秦王府水深浅之人撞见,这才击鼓鸣冤将事情闹大。
“这有什么?伤了的,本公子用最名贵的药医治,好了再送回去就是。”
秦羡南语气不屑,或者说,从方才进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