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露重，宋晚照觉得颠簸得厉害，浑身酸痛，还有点冷，微肿的眼皮、勉强睁开，发现自己被绑在马上，鼻子正在马毛之间，呼吸有一搭没一搭，略有滞塞。
马似是好久没有清洗了，毛的味道不是特别好闻，有点馊。
宋晚照呕吐，因为肚子里没食儿，也没吐出什么来。
她还没搞懂周身的情况，目光向周围移去，周遭荒凉，只有两人一马。
于谅早就听见她的干呕声了，就是没有理她。
他不理解为什么爹会让他捎一个女的去关口，这不是纯粹给军营添麻烦嘛?
就算她是伶仃刀，那又如何?她是个女的，她厉害嘛?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罢了。
也不是于谅故意瞧不起人，战场上不是没出过女将军，宋晚照她娘夏弦就是其一，他见过，身形飒爽高挑。
哪像她女儿，这小身板看上去一掰就断，小脸煞白，跟个鬼似的。
于谅对她的实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不理她，心想，这玩意儿等会饿了疼了，会自己说，到时候再理她。
他爹是看狄公公的面子上才把她运到西北的，他于谅可是不用看谁的面子，自然不用给她好脸色。
宋晚照认识牵马的这个人，是于将军之子，她见赵鄞曾拉拢过他，没成功。
于将军不站队，她爹站队，所以她爹死了，于将军活着。
宋晚照想起赵鄞，心里一阵痛，躺在马背上装死。
装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倒是突然没动静了，惹于谅又看了她一眼，
她忽然睁眼，两人对视上。见宋晚照眼神空空，一副苦大仇深却了无牵挂的样子，于谅把眼睛移开了。
不如死了好，被马踩死也行。她动了动，被绑着，掉不下去。
“给我解开。”宋晚照一张口，声音是说不出的嘶哑。
于谅只听她呜呜呀呀一阵，也不知道她说的啥，自顾自地牵绳往前走着。
谈到牵绳一事，于谅又生气了。
若是他自己，快马加鞭，半个多月，到关口足矣!
现在坠着个拖油瓶，谁知道到关口要走到何时了!
宋晚照咳嗽一阵，因为这人不理自己而有些生气。
“最后一遍，给我解开。”宋晚照再次说道，声音中已经听得出怒火。
“呵。”于谅嘲讽一声，前去给她解开。
人不大，脾气还不小，绑在马背上了还这样猖狂。
宋晚照利落的下马，但忽然抽筋了，一个不慎，跌在地上，缓了好一阵。
于谅也不停马，等会儿自己跟上，虽然她一天没吃饭了，倒也不可能一点力气都没了吧。
于谅往西走了好久好久，越走越清醒，越走越心惊。
掉马，回走。
宋晚照坐在地上，也不刻意地揉腿，就任它自己恢复，看着马屁股越走越远。
心想，狄公公不会把她送到西北吧。
真的去吗?
已经出京城了……
闻着这新鲜的空气，忽略身上的酸痛，宋晚照虽无助，却感觉一阵轻松自在。
直接放平腿，大字仰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繁星。
真的要去西北吗?
反正京城这辈子不回去了，里面没一个好东西。
如果她一路南下，去最南边，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她，什么都能重新开始。凭借着武力，打个富人的劫，当个小土匪，不要多，能吃饱就行，也会过的很滋润吧。
或者找个门派，进去。
青李派就很不错，唐道人是个极好的人，不知道他收不收女子为徒。
不收的话，她去给池老爷子干活，正好观儿也在那里。
宋晚照肚子叫得厉害，对未来充满憧憬。
但腰间的伶仃刀很沉，沉得她起不来身了，更别提南下了。
她闭眼，感受心里两股想法厮杀，还是绝望。
不知道京城外的风沙大不大，就这样躺着，明早能不能把她埋了。
宋晚照睡了一觉。
再睁眼时，于谅牵着马，居高临下俯视她。
宋晚照看着马蹄子，心想，这玩意儿不小心再向前一点，她不死也残了。
可是她没残，她一直躺着也没残。
两人一马僵持了一会儿，于谅闭了闭眼，算是妥协。
她被于谅抱起来，又摔在马背上了。
真疼。
宋晚照眼泪挤出来了。
于谅递给她一个白面馍馍，一壶水。
宋晚照见此来了力气，坐起身来，吞咽地进食。
天知道她究竟几天没吃饭了。
两人一马缓缓前行，到繁星消失，到天朦朦亮，到光落在颈背上，被拉出两条斜斜长长的影子。
到关口了。
见到于将军了。
宋晚照就在军营里站的，直勾勾地注视着于将军，她也不知道于将军如何想她，然后就把她引到一个军帐，以后她独自住这儿了。
大大小小的几场战争过去了，她却一直在军帐里待着，就算心再粗也知道自己不受重视了。
就是军营不缺她这一口饭吃，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