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照伸出一只手垫在林然之合手处,问道:“你想到多少了?”
林然之与她对视,莫名的,宋晚照就知道了。
“可惜掌门老奸巨猾,还真找不到什么证据。”宋晚照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划水。
“又不是公堂问审,既已无疑,也不用证据。”林然之道。
一开始,她就只是想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伦塔卖给她前因后果用三十金,就说明这个因果对她来说很重要,且掌门把人藏在自己暗室内,间接证明师父之死与慕容涯有关了。
“你打算如何?”宋晚照手中的桨划慢了,看着林然之问道。
……如何呢?
杀师之仇不得不报。
徐师兄暂时当不起青李派的掌门。
慕容涯于她亦有师恩。
她不会学慕容涯搞小动作。
若与慕容涯光明正大的决战,她输的可能性大,若死后,行留剑失去传人。
这些年,中原高手与西域高手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即使西域各国对中原地区有所贪图,也不敢随意打起来。
若她赢,则慕容涯——中原一高手陨落。
并且只要约战,师父的死讯更有机会泄露,引起局势动荡。
师父一生致力于维护生民安居,她若因为师父一人的死把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毁掉,师父会不高兴的。
……她也做不到。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林然之忽然失去所有气力,再次抱膝坐在船上,抬头看着宋晚照,眼中有不甘和迷茫,也带着一丝杀意。
她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时间不够。
如果自己很强的话,她大可杀掉慕容涯报杀师之仇,之后收一个徒弟做行留剑传人,稳家国、济苍生。
待下一代高手长成,这世间不再需要她的时候,她再来到慕容涯坟前,以死谢罪,以报教导之恩。
“我得想想……”
想来想去,林然之在这件事情上愈发的无措,思绪竟飘到伦塔身上,林然之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晚照。”
“在呢。”
宋晚照一直注视着林然之。
“伦塔会不会把师父的消息卖给西域?”
“……也许。”宋晚照苦笑,“只要有人买,出价高,他就会卖。”
“不怕你笑话,我这不是第一次在他这里买药了。”
林然之抬头,暂时放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问题,好奇听着。
“上一次也是卖药,我觉得他太坑人了,拔刀和他打了起来,结果没在这奸商手里过百招,”
“伦塔是西域十大高手之一,据说实际武力排得上前三。”林然之道。
“知道,他坑我是一回事儿,我也有心试探西域高手的实力。不得不承认,我暂时比不过他。”宋晚照道。
这个人足够引起动荡。
但既然比不过,宋晚照就不去送死。这样,万一西北地区打起来,她还可前去抵御。
“说来也有趣,这么厉害的人,只喜欢经商赚钱。”宋晚照说道。
确实。
幸亏。
伦塔是个商人,他只喜欢赚钱的感觉,根本不插手政权纷争,之所以练内力、成为高手,是想让人买东西时能好好和他说话,别动粗。
想想,这世间之大,人形形色色,奇怪不一,也是有趣得很。
船摇摇晃晃地游于月辉之中。
当宋晚照用绳子一边连木桩,一边挂船栓后,见林然之仍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对别的事没有一丝反应,她开口提醒道:“然之,上岸了。”
林然之如梦初醒,抬头见天澄山已经立在眼前。
青李派门,雕栏玉砌,物是人非。
林然之还未来得及触景生情,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气氛,她转头看向宋晚照,面色带疑。
好像是在她身上传过来的……
只见宋晚照捂着肚子,不好意思道:“饿了……”
林然之见她神态颇为有趣,不禁嘴角向上弯起,又觉得失态,立刻压下。
即使头低得够快,面色平复得够快,这一抹笑意还是被宋晚照察觉了。
“你别笑!”宋晚照拔刀抵在她脖颈上,恶狠狠道:“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林然之惊奇一瞬,“我以为你在掌门床下待半宿是为了见伦塔呢。”
“我怎么知道他在青李派啊!”
宋晚照收刀挠头,低声道:“这是凑巧了。”
林然之心下一跳,抿抿唇,道:“你若不嫌弃,来我玄玉门,我给你煲汤喝。”
宋晚照斜睨她一眼。
“走!”
……
“有忌口么,葱或姜?”
“都有。”
宋晚照生啃一根黄瓜,随性站着,看林然之把葱和姜切成细块,熬出味来后又给过滤出去。
……别的不说。
现在这一刻,日子可真他娘的舒坦。
宋晚照这样想着,见林然之洗洗手,用手帕擦了擦,知道这汤熬好了,伸手就要揭锅。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