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挂,乔黛怔愣失语,眼尾翳染着的皎皎月色让她的不知所措愈发鲜明。
“黛黛,你在想什么?”
简叙宁黝黑的瞳仁里满是纠结,他本意是想帮助黛黛克服对水的恐惧,但又害怕适得其反。
罢了罢了,还是一步步来吧。
“既然害怕,先别勉强自己。”说罢,他伸出手。
乔黛骤然回神,她仰着头,看着哥哥骨节分明的手指,好奇地问,“小时候你也这么保护过我吗?”
简叙宁不假思索,“当然。”
儿时的记忆就像录像带,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泛黄褪色,可唯有和妹妹相处时的画面仍是色彩斑斓的。
“学游泳时,你被呛过好几次,但偏偏乐此不疲。”
“我就一直在岸边守着你。”
无论妹妹何时抬头,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他低冽的嗓音仿佛在乔黛心底掷下一枚石子,涟漪一波波往外涌,所以,乔黛又怔愣了。
鼻尖还止不住酸涩泛麻。
她压下泪意,深吸一口气,露出明媚的笑,“有哥哥在,不怕的。”
简叙宁鼓励她,“加油。”
说来也奇怪,师父的鼓励与哥哥的守护,让乔黛滋生了无限的勇气。
师父说的没错,畏惧只会滋养恐惧,只有直面它,才会突破桎梏。
乔黛缓缓把身体沉入水中。
细波乍起,一层一层涌,她忍着因恐惧而带来的颤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梳理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很安全,别害怕。
看着黛黛时不时探出头,神情一次比一次放松,简叙宁紧绷的情绪这才松懈。
是活生生的乔黛啊——
简叙宁神色恍惚,不禁回忆起这段时间做的噩梦。
更准确来说,是两场梦境在周而复始循环。
【松溪县,张家村。
《旅行再出发》才结束录制,简叙宁就接到了杨和清的电话,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庞上浮出微微的惊喜,他连忙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接听电话。
“上次告诉你,你妹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松溪县,这回我全查清楚了。”
“在哪?”
“就在张家村,只是……”杨和清欲言又止,声线里带着深切的同情,“人已经没了,你要……节哀顺变。”
简叙宁心内大恸,就像被铁锤重重一击,脑中嗡嗡作响,他攥掌成拳,狠狠闭了闭眼。
“说清楚。”短短三字,如困兽低鸣。
“她叫乔黛,是个被遗弃的孤儿,被张家村一老人捡回家抚养长大。”
“大约一个多月前,她为了救溺水的男同学,丧命了。”
他大脑一片片空白,眼里最后一丝光亮倏地散了,他喃喃地反问,“丧命了?”
“是。”
简叙宁全身痉挛似的起伏着,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气氛静寂无声,好半晌,冰凉的泪水顺着指缝无声流下。
很久后,杨和清听着那一声声压抑的沉痛哭声,感同身受红了眼,“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堂弟杨和颂意气风发地准备通过《旅行再出发》这档综艺节目大展身手,可意外身亡。
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到现在都没查出蛛丝马迹。
简叙宁嗓音沙哑,“谢谢。”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简叙宁浑浑噩噩地在张家村游荡了大半天,他就像一具傀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多了解妹妹一点。
他以为找到妹妹就万事大吉了,谁能想,还没见面,就已天人永隔。
十多年的期盼与希冀就这么化为了一场空。
深夜的村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像简叙宁的心,荒芜一片。
最后,简叙宁敲开了江晓月家的门。
黛黛的葬礼,是张大力帮忙办的,平时这热心肠的男人对黛黛照顾颇多,但遗憾的是,他为了替人挡刀,意外身亡。
作为黛黛的哥哥,他想替她表达谢意,也想多了解一些黛黛的过往。
伴随着‘吱嘎’一声,门开了。】
若说第一场梦失去了妹妹,那第二场梦,失去的就是妈妈。
【乔黛死亡的消息最终也没能瞒的住盛意。
简叙宁收到医院传来的妈妈突发性休克的噩耗便匆匆往回赶,只可惜,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病床上的女人蒙上了一层白布,简政老泪纵横,“你来了,给你妈妈道个别吧。”
中年丧妻、丧女的打击击垮了这个坚强不催的男人,他两鬓已然白发斑驳。
简叙宁慢慢地迈着步子,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凉,心头千疮百孔。
他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痛苦难受到极致,却又无处发泄。
与此同时,病房的门‘哐啷’一声被暴力推开,双目红肿的盛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盛意旁,她俯下身紧紧抱着冰凉的尸体,嚎啕大哭。】
两场梦境,折磨了简叙宁足足半月有余。
他不知道梦境想给他昭示什么,也不知道梦境会不会继续,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