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激战之后,英远策复端坐于驾辕之上,执鞭策马前行。
不过因为前车之鉴,他已小心谨慎许多。
丁符与英慕雪坐在车厢之内,看着依旧睡得正沉的乐无言,以及乐无言怀抱之中的好酒,却也是良久无话。
人,处在紧张压抑的环境下,话总是会少些。
因为没有杂音的时候,耳朵能听得更远,鼻子也能闻得更远,人,也能走得更远!
路是平坦的,可是却也危机四伏。
道路两边的密林间,很可能下一秒就射出如飞蝗般的箭雨;平坦的大道上,也可能早已布置好了一个巨大的陷马坑,坑中还可能竖立着密密麻麻、淬着剧毒的突刺;也可能在下一个拐角处,便会飞来一个巨大的铁锤,将整个马车砸得粉碎!
天光早已大亮,可是朝阳却隐匿在层层的乌云之间,哪怕光芒万丈,大地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山谷中的花草,在清晨的微风中无力摇曳如渴望救助的手!
花正盛开,却嗅不到丝毫的香味,也许是没有阳光的温暖,花草便无法展露笑颜,也许满谷的山花被抽走了芳香,也抽取了灵魂!
丁符的目光,先是望向车厢一角的蜘蛛,又盯着熟睡的乐无言,有很多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甚至现在的他,已心生悔恨。
他的本意可能是好的,是善的,可是偏偏他的好意和善念,却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祸患。
若是不要这架马车,也不管蜘蛛是否产子,他们三人展动灵翼,也许现在已经脱离险境,而绝不会如现在这般,行进在一条前途未卜的路上!
他若是假装不认识乐无言,任其痛苦而行,虽然可能会走得很慢,但相对而言,却也安全。
丁符眉头一皱,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鲜血的味道。
血腥味很淡,若有若无,但却无比真切。
马车已停,丁符循着血腥味走向密林。
树,有高有低;草,有黄有绿;花,有红有紫;沟,有深有浅。
山谷中,大树旁,花草间,深沟里,有三具堆叠在一起的尸体。
尸体皆是匍匐之状,两只手臂伸向前方,而两条后腿皆是笔直,显然被两人抬举之后抛于深沟之中。
三人身上的衣物皆已被扒得干干净净,身无寸缕,而且身上皆是布满了许多伤口。
有的伤口像大刀劈砍,有的伤口如长剑撩拨,有的伤口像匕首捅刺……
他们身下的坑中,已经血迹斑斑,满是殷红。
三人虽然皆是面朝下,而且赤条条光溜溜,但是丁符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是杨盏以及他两个属下!”
“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而且还被扒光了衣服?”
英远策却已惊呼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丁符问道。
“我在雅座之内,留意到杨盏后颈正中有一金币大小的黑痣,而且黑痣之上还生着三根黑毛!”
英远的道。
丁符定睛细视,果然在一具尸体脖颈中间大小一个黑痣,黑痣上果然还有三根黑毛。
“你要做什么?难道你准备将他们拉上来,送回杨家不成?”
英远策看丁符竟然想要一跃而下,不知意欲何为,便一把将其拉住,不解问道。
“英兄,你看着杨盏三人,致命伤痕皆在背上,而且定是匕首捅刺后心而死,出血量不应太多,可是你看这坑中确实血迹斑斑,显然出血量很大,这岂不是有些反常?”
丁符说完,他跳入深坑之内,将最上面的杨盏尸身翻至背下面上的姿势。
他已经止不住,想要呕吐!
因为他看到了一副极其残忍,且让人不适的画面!
画面自然惨不忍视——杨盏的一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的眼睛被抠出,眼眶之中已是空无一物;他的鼻子已被利刃削掉,露出惨白带着斑斑血迹的鼻梁骨;他两侧脸颊的肌肉似被剔骨刀割下,看上去狰狞恐怖;他的两片嘴唇同样被削去,直接可见两排红白相间的森白牙齿;他的嘴上虽然已经没有嘴唇,嘴却张得很大,因为他的眼球,他的鼻子,他脸颊的肉,皆在嘴中,但口中舌头,却偏偏又不见了踪影!
杨盏尸体的喉间有一条平齐光滑的伤口,伤口不深,却隔断了声带,让人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却不能发出声音。
自胸间至小腹,已被完全开膛破肚,条条肋骨清晰可见,胸腔腹腔之内,却是空无一物,只有让人触目惊心的空——空洞!
杨盏的心肝脾肺肾大肠小肠都到哪里去了?
目光再次下移,这里本应是先天之根的所在,可是现在先天之根却也不见了踪迹,甚至附带之物,也一并消失不见!
面目全非!开膛破肚!断子绝孙!
有什么样不共戴天的仇恨,才会做出如此疯狂而惨无人道的暴行?
丁符纵身一跃,便站立在可深沟边沿。他的目光已不敢再往深沟之内看去。因为他害怕一旦再多看一眼,就会像英远策那般,将胆汁都吐出来。
“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残忍!”
英远策一边不断干呕,一般问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