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之畔,举目望去,皆是随着江风摇曳的花,散发一种奇异的芳香,只是细细嗅来,仿佛芳香中还有着丝丝的咸涩。
花满目,却没有草,一根都没有!
因为一棵草绝不会有黑色和白色及红色,更不会同时兼具黑色白色红色!
黑得如墨如不见天日的夜。
白得如雪如美人粉雕玉琢的颈。
红得如血如初生婴儿眉间点的胭脂。
这绝对是一种花!
一种奇异而妖艳的花!
它的茎红得很纯粹,没有丝毫杂色,如一个成年人无名指粗细。
无名指可以弯曲,但这血红的茎却笔直,笔直如孝子贤孙为逝世老人所立的石碑。
茎红且直,依附于茎上的叶却是圆的,完美如十五的明月。
只是明月并非浅白或者微黄,而是纯黑或煞白。
有些人无聊了,会双手指天,去数天上的星星。
丁符却不能数天上的星星,因为现在天上有光,没有星星,更没有太阳月亮。
他的手更无法指天,因为他的一只手正被英慕雪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正抓着半只熊掌——另半只已进入了他的胃中。
看着浩浩渺渺的大江,江上不时有鱼跃出江面。这些鱼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的看着人畜无害,有的看上去面目狰狞牙尖嘴利……
江中鱼很多,江上却一条船都没有!
这条江向上望不见来源,向下看不到尽头,向前眺望只有浩浩渺渺的汹涌波涛。
江有多长,江有多宽,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凡人而言,没有船是万难过去的。
有些东西,原本是没有的,但等着等着,可能就出现了。
丁符和英慕雪都在等,等一条渡江的船,
等待是一件很磨炼心性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因为有些等待是没有结果的!
丁符也很无聊,他却没有数江中的鱼,因为他要么不做,要做就追求准确。
他开始数笔直且火红的茎上或黑或白的圆叶。
无聊的人在坚持做着无聊的事情,他已数了二十多株,那黑白交错的圆叶,不多不少皆是十八片。
从下而上,拢共十八片圆叶,圆叶更上方已是花。
花有两朵,皆是巴掌大小,一黑一白不多不少两朵花。
那花的形状却是无比的诡异,因为它竟然是心形的。
两颗心,一颗其黑如墨,一颗其白如纸!
一黑一白两朵花在茎的顶端,圆叶的烘托下,正在风中摇曳,更诡异的是,那两朵花仿佛会呼吸一般,一膨一缩,毫不停歇。
偶尔两朵花会发生轻微地碰撞,一旦它们发生了接触,竟然会擦出一道红色的光芒,红得像夕阳欲坠时血色的晚霞。
丁符英慕雪已站了许久,他们皆是想活动一下腿脚,却猛然间发现,他们的脚仿佛被牢牢浇筑在了地面之上,根本就动弹不得!
此时他们方望向脚下,脚下竟然是一块六尺左右、方方正正、黑色的冰晶,冰晶上篆刻着道道晦涩玄奥金色的铭文,雕刻着一些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怪异纹路。
好在冰晶上有十二个字,两人还是认得的——彼岸花间,忘川河畔,三生石上。
“你们为彼此流过泪吗?”
一道苍老而萧索的声音传来。
丁符英慕雪抬头,他们竟然看到了一条船,一条至多容纳两个人的小船。
小船上有一个人,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老人!
老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盘坐在船头,他的背已佝偻,就如被风干的虾米,他的手干黄枯瘦,仿佛无尽的岁月已将他的血肉风干,他的手中执着一把钓杆,钓杆已布满了无尽细小的裂纹,却没有鱼线!
他也许不是为了钓鱼,只是为了排遣寂寞!
因为他已经盘坐在船头不知多少年,斗笠蓑衣上落满了黑色白色的花瓣,几乎已看不出斗笠蓑衣原本的颜色。
“我们为什么要流泪?”
丁符反问道。
“因为是人都会流泪!”
“你要过河吗?”
老者回答完丁符之问,又问道。他的声音里仿佛没有丝毫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像他手执钓杆的手,亦是没有任何的波动。
“你?为什么不是你们?”
丁符反问道。
“你知道这条河里的水,自何处来吗?”
老者不答反问道。
“难道你知道?”
丁符反问道。
“这条河里的每一滴水,皆是离人的眼泪。”
老者回答道。
“有河有船,要航渡彼岸,应该不难!”
丁符道。
“这河里明礁暗石满布,河中还有食人血肉的妖物,若以为有船就可航渡,那岂非过于容易。”
老者道。
“世间事,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易者亦难矣!”
丁符道。
“可惜这里非人间。”
老者言语平静如水。
“莫非这里真是地狱?”
“此处非人间,却也非地狱,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