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池鱼坐在爹爹的腿前,挺直了脊背。
池凤鸣宽厚的大掌里握着一把刻着祥云纹的木梳,木梳细细地穿过奶团子柔软细滑的头发,最后聚拢在池凤鸣的手心里,他手指灵巧的转了几个圈,两个双丫髻左右坠在了两边,不算厚重的头帘被池凤鸣修剪得正好齐眉,遮住了一半的黑色火焰,粉嘟嘟的奶团子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收拾得精致可爱,站在男人们身后的婆姨们都羞红了脸。
她们想不明白一个汉子哪里学来的这些,这凤鸣不仅仅给奶团子发髻梳得好看,就连身上虽已褪色,却洗的干净的粗布衣裙都特别别致,屯子里这个岁数的娃娃都还赤着脚,穿着肚兜呢。
啧啧声不断传来,一圈艳羡的孩童都去扯娘的衣角,满眼不舍地望着奶团子的爹。
“爹爹。”
奶团子护食的小兽一样窜到了池凤鸣的腿上,一把圈住了他的脖子,想遮挡住那些投射来的视线。
有些东西左右是舍不得分享的。
“哎呀,娘学会了,一会回去娘给你洗洗头,也给你梳。”
见自家的女娃娃都从别人的爹身上移不开眼睛了,妇女哄着跟前的孩童。
孩童们这才又露出了笑容,朝着池鱼招手:“阿鱼,你快下来吧,俺们不抢你爹爹。”
池鱼犹豫着,想下去玩,又怕她们诓骗了她。
“去吧,爹爹只给你梳头。”
池凤鸣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低柔地承诺着。
奶团子这才从池凤鸣的腿上跳下来,朝着门口其他的孩子群里跑去。
男人们都坐在马扎上要商量接下来的安排,这些事情女人们原先都不会参加的,可现在家里也没啥事,而且也都担心接下来的口粮怎么弄,便都跟了出来。
人们也不着急等奶团子跟孩童们玩了会,停下来后才问道:“池里正,昨晚抢救下来的稻谷是做不成种子了,各家凑了凑,可绝不够每家田地里都种上的。”
男人想尽量说得轻松些,可想到往后就没吃的了,隐约里就透出了焦灼。
“不够种的田里就种些红薯吧。”
“啥是红薯?”
吧嗒着烟杆子的齐老头一下子就蹿了起来,眼睛放光的看着跟前的奶团子。
他就知道这奶娃娃不会让全屯的人再饿肚子。
池鱼的小胖手就伸进了藕粉色的挎包里,左右掏了半天,拿出了一块长相极丑中间圆圆,两头尖尖,其中一头还长了嫩绿色藤蔓的东西,放到了齐老头的手里。
“阿爷,这就是红薯,可以直接吃,甘甜爽口,可以煮了或者烤着吃,也能晾干了以后再吃,还能打成粉做成各种美味。”
奶团子眨巴着水波粼粼的大眼睛,小嘴张合着解释红薯的吃法。
齐老头早已开始咽口水了,没想到这么丑的东西竟然这么好,忍不住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眉头不禁一展,甘甜清香!
屯子里其他的汉子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池鱼红薯怎么种,怎么吃。
齐老头却注意上了红薯尖尖上长着的藤蔓,他开始往外倒,红薯蔓从奶团子藕粉色的挎包里出来了,他越倒越起劲,那小挎包像一个无底洞,虽然鼓鼓囊囊,可他已经倒了一堆出来,那小挎包也不见扁下去。
其他人也发现了齐老头的动作,跟着他一块往外倒,手都停不下来,似乎一直倒下去就能倒出来意想不到的宝贝。
池鱼呵呵地笑着,看着汉子们的傻劲。
人们也呵呵地笑着,眼睛却都盯着池鱼身上藕粉色绣着黄色鲤鱼的包包。
原来秘密都在这里!
他们又瞬间把目光移到了齐老太的身上,这是齐老头缝制的,他们都记得。
就连身后的妇女也傻傻地看着这一切,这挎包绣上锦鲤后竟然能成了宝库吗!
都恨不得立马回去把压箱底的布料找出来,给家里人都缝制一个。
齐老太也是满眼疑惑。
池鱼挑了挑眉,这些个玩意可没在挎包里,都在她头上的火焰里呢。
正当大家期盼着能倒出什么不同的玩意时,藤蔓吧嗒一声到头了。
众人愣住,就这?
这就完了?
不愿相信地皱着眉头,看着池鱼似乎大有来头的挎包,祈求道:“池里正,再给俺们弄点好玩意出来呗,您这个包包里都有啥呀?”
奶团子叹息一声,从身上取下挎包,从里往外翻了一个遍“什么也没有哦,这里会出现什么我也不清楚,这些都是昨晚梦里白胡子老爷爷给的。”
一本正经的奶团子眼不眨,心不慌地编着瞎话,临了她又说了句:“老爷爷仙风道骨,手里拿着一个浮尘,他就这么往我的包包上一挥,然后说‘池里正,明天带着乡亲们种到地里吧,不过大家可不要偷懒,谁犯懒耍奸不干活,红薯可不会长出来的哦。’”
小家伙甚至学着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然后看着大家瞪圆了眼珠子的样,又道:“我也想跟老爷爷多要点东西的,可老爷爷眼睛一瞪,说‘小家伙,不要贪心,要一步一步走,不然,这些东西也不给了。’吓得我,赶紧不说话了。老爷爷就变成一股烟消失了,醒来